初八，复工。
秦望舒一踏入18楼，就觉得气氛与之前有些不同，公司的人远远的避着她。
她倒觉得没有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柯兰对员工的员工福利还不错，只要坐到经理的位置，就会有单独的办公室，一侧是通透的玻璃墙，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员工。
刚登上内部系统，弹窗便跳出来一条消息，是集团公告，关于审计巡查通知，要求各部门积极配合。
柯兰是茂行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每年的利润报表在集团中都名列前茅，光是去年销售额，高达224亿美元，利润额也高达64亿美元。虽然数据看着不错，但是自从全球金融风暴后，奢侈品市场就一直处于低迷状态，柯兰也不例外。
每年的审计巡查也是例行公事，而且从未像这次这般突然，而且风言风语那么多。
“听说是有人举报······”
“什么举报，不过是上面又有人看中了柯兰这块肥肉，想借着机会弄几个人过来而已。”
“Tina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来多长时间，你才来多长时间啊！你要学的可多着呢！”
秦望舒在茶水间听了一耳朵，难不成王晋那个老王八早就得到消息年后又审计过来，他才按兵不动。要不然凭借他以往的作风，就算不能直接把她辞退，也会想方设法给她调到别的部门，使劲磋磨她、折腾她。
等审计一走，她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秦望舒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她拿起手机，划到通讯录，视线在其中几个名字上停留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眼睛闪过一丝莫名。
突然，门被敲响了，秦望舒敛起心神，抬头微笑：“请进。”
“Leila，Larry刚刚让我通知你，三点和研发部有个会议。”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长发及腰、我见犹怜二十出头的女子----楚言宁。
秦望舒点了点，回复：“好，谢谢。”
过了半晌，秦望舒见楚言宁还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疑惑道：“怎么啦？”
楚言宁咬了咬唇，犹豫道：“Leila，审计的事……你听说了吗？听说是。”
闻言，秦望舒撩起眼皮，凉凉的扫了一眼对方，不咸不淡道：“就算是城门失火，也殃及不到我们这群池鱼。”
楚言宁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秦望舒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轻轻关上门离开了。秦望舒望着紧闭的门，心中嗤笑，策划部这庙虽小，倒是藏龙卧虎，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楚言宁就是当时年会上，另一个当事人。当晚，酒过半巡后，楚言宁不知道怎么凑到了王晋那。
王晋春风得意，一手遮天惯了，加之年会上被人吹捧得飘飘然，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凑上去，常年酒色浸染的王晋自然昏了头，便借着酒劲对楚言宁动手动脚。说那时那时巧，正好秦望舒路过包间，不巧看到了这一幕。
秦望舒自认为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但是唯一就偏偏见不得这种强迫人的勾当。
正巧当天喝了些酒，见被骚扰的是自己的组员，便瞬间气血上涌，推门而入。拉扯之间，王晋言语多有不堪，她激愤之下甩了一巴掌过去。其实，她一巴掌打过了后就后悔了，只是没想王晋酒气上了头，直到最后被救护车拉走了。
长假期间，秦望舒在空闲时候，也仔细琢磨过这件事情，觉得颇有蹊跷。王晋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在年会这种场合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再结合今天发的审计通知，这分明是有人针对王晋特意做的局，估计王晋事后也想到了，所以才耐住性子，没把事情闹大。
年会上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然而事情的当事人，楚言宁却始终保持沉默，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起初，秦望舒以为楚言宁只是过于羞怯，胆小，只希望保全自身，所以不敢发声。
如今看来，到是自己小瞧人了，这哪是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分明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狐狸。没想到自己刚来不到一年，就碍着别人的眼了，就是不知道这楚言宁背后究竟是谁，真有意思。
秦望舒轻嗤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不急，不急，审计既然已经提前了，她就静观其变。
下午三点，秦望舒跟着Larry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3月12日是Curran秋冬高级成衣发布会，PR那边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各种宣传物料和媒体邀请函堆积如山。下周的米兰时装周更是重头戏，32楼的设计师早就飞往意大利，进行最后的准备。而策划部这边的物料、活动详细方案早就在节前提交完毕，现在就看米兰那边结束后，根据那边的效果进行后续调整。
秦望舒入职不到一年，手下的组员大都都是一些新兵蛋子，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的发布会，因为之前没有什么经验，所以秦望舒这边只是负责Re-see Showroom & After Party和Event环节的细节对接，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能无缝衔接。
会议结束后，Larry让秦望舒去她的办公室，问她愿不愿去米兰。看着对方一脸疑惑的样子，她解释道:“我看过你的简历，你会意大利语和法语，每年的米兰的发布会都会在总部这边调一些人过去支援。你的条件很符合········”
Larry见秦望舒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懂自己的意思，就算这次集团审计提前也不会动的王晋的根本。王晋是茂行集团孙董的外侄，王晋这个副总经理已经做了多年了，虽然私德有亏但是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现如今王晋和刘钦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王晋是绝不会放弃这个拉刘钦下马的机会，所以暂时也没空理会秦望舒这小虾米。
“Curran每年的米兰发布会都是大牌云集，几乎全公司上下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边。当年Elaine就是一眼被研发部的老总相中······”
自此扶摇直上，短短不到六年就坐上了设计部总监的位置。
Larry的话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意思。秦望舒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计较。“Larry谢谢你，但是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Elaine生的美艳，却没有一个美人应有的那些持靓行凶的毛病。听闻刚入设计部的时候，笑容甜美，手段圆滑，能力出众，很快在设计部脱颖而出，年仅32岁便坐上了设计部总监的位置。Curran一共131位高管，她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最备受争议的一位。
这个世界上男人能踩着女人上位，女人也自然能踏着男人成功，这太正常不过了。
早成功，早享受。
秦望舒自十二岁起便深谙此理，只要不违背法律与道义，她用什么手段上位都无可厚非。
秦望舒的拒绝Larry并不意外，刚刚初出茅庐的学生，认为自己名校毕业，一个个都带着傲气，对职场规则尚存一丝理想化的坚持。
可能进Curran的哪个不是名校出身，履历耀眼？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不懂得审时度势，再硬的茬子进了Curran也只会被磨平了脊骨，最后还不是泯然于众人。
年轻人总是要吃些苦头才会学会低头。
正如Larry所料，接下来一段时间王晋似乎真的忘记了她，秦望舒也乐的自在，唯一比较遗憾的是，她再也没有遇到过楼下的美貌邻居。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Curran的秋冬时装发布会。
秀场设在新区的美学艺术馆，馆内灯光璀璨，T台两侧坐满了时尚界的名流。秦望舒还看了几个熟面孔，被CRM高层亲自接待，众星拱月的围绕着。
秦望舒站在角落，目光扫过那些光鲜亮丽的身影，看着自己一身灰扑扑的西装，想着千万不要被她们看到，不然还得费心思应付。
她回到宴会厅转了一圈，又和经理对晚宴的菜品酒水。其实这些事情在昨天已经确认过一次了，倒也不必那么谨慎，但是她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秦望舒这边和酒店经理话音未落，徐彤便匆匆赶来，神色焦急，“Leila，宴会厅的灯坏了。”
秦望舒拔腿就走，“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早上没人检查吗？维修的人怎么说？”
“早上检查了一遍，都是完好的。维修的师傅的说可能是线路的原因，如果要排查还要费些时间。”徐彤语气里带着一丝慌张，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事后追究起来，责任难免会落到自己头上。
秦望舒一脚踏进宴会厅，迎面而来的怒吼声让她心头一紧。“你们办的事，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秦望舒深吸一口气，看到头顶黑了一片，坏掉的位置极为刁钻，正好在宴会厅的正中央。正下面的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具，灯光一灭，整个桌面顿时黯淡无光。
Event的负责人罗颖急的团团转，看到秦望舒进来，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她，直呼其名，“秦望舒，你到是怎么安排事的。Curran在海市办了那么多场秀，第一次出那么大的纰漏。”
秦望舒没和她计较，出了事罗颖首当其冲，秦望舒也难辞其咎。罗颖生气是在所难免的，秦望舒冷静回应：“罗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解决问题。”
罗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看看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电工说排查线路最起码就要十几分钟。”
“那就不修了，想别的办法。”秦望舒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顶上的射灯上，抿了抿唇，思索片刻，道：“把主桌的位置调到这边，其余桌子的布局，以此为中轴线向四周铺开。”
罗颖皱眉，“不行灯光太暗了。”
秦望舒指了指顶部的射灯，“利用这些射灯重新布光，调整角度。”
其实头顶的射灯，为保证效果，都是昏黄的色调，但经过巧妙调整，也能营造出别样的氛围。
“我记得这边的他们仓库里面，好像有法式灯柱烛台。届时将烛台置于桌上，顶部的射灯聚焦主桌，这样既能确保主桌光影充足，又不使其他桌子显得昏暗，整体氛围也会更加雅致。”秦望舒转向罗颖，“罗总，你看这样行吗？”
罗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赶紧去办。”
秦望舒对着身侧的徐彤吩咐道：“徐彤你去把烛台搬过来。”
楚言宁看着徐彤背影，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听见秦望舒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家这次可要小心了，再出什么差错，我可保不了你们。我倒是无所谓，没了这份工作，我还可以在家吃老本，但你们······”
大家都是成年人，话也不必说透，心知肚明。
“我们同属一个团队，理应相互监督。正如今日的灯光问题，只要你们当中有任何人稍加留意，都不至于陷入这个局面。”秦望舒扫了一眼众人，“好了，大家动起来，先把桌位调整好，然后把上面桌布都拿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