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所当然地将这视为一个玩笑，一个为了打破沉闷相亲气氛而精心设计的、略带猎奇色彩的黑色幽默。毕竟，谁能将眼前这个看起来连矿泉水瓶盖都可能需要别人帮忙拧开的、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文艺美女，与影视作品里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连环杀手形象联系起来？这其中的身份落差，巨大到产生了强烈的喜剧效果。
“我没有开玩笑。”她的声音依旧平稳，语调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像是一条笔直的水平线。
我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笑容凝固在嘴角，如同骤然遇冷的蜡油。
我收敛了所有轻松的情绪，重新、更加仔细地审视她。她的坐姿依旧端正，后背挺直，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铺着格纹桌布的桌面上，这是一个极具克制力和教养的姿势。她的眼神没有任何闪烁，呼吸平稳悠长，心率——我当然无法肉眼观测，但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撒谎者常会出现的微表情，比如瞳孔放大、视线游移、或是不自觉的吞咽动作。要么，她的演技已臻化境；要么，她的心理素质稳定得可怕。
作为一名特殊现场清理师，我打交道的除了那些不堪入目的现场，还有形形色色的委托人——悲痛欲绝的死者家属，以及疲惫而敏锐的办案警察。我耳闻过无数血腥案件的细节，见识过人性在最极端压力下的各种扭曲形态。我自认为，对于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黑暗，我拥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超乎常人的嗅觉。
我鬼使神差地也向前倾身，拉近彼此的距离，用一种半是调侃、半是试探的语气，压低声音回应她：“好吧，苏小姐。就算……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作为一名常年与‘后果’打交道的专业人士，我想我或许可以给你提几点非常实际的……改进建议？”
苏晴纤细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向上挑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有趣”的情绪，她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第一，是气味。”我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用一种近乎专业的口吻说道，“连环杀手，意味着你曾亲手、近距离地终结过不止一个生命。这个过程，无论你事后处理得多么天衣无缝，血腥味，或者更准确地说，那种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的铁锈味，都会像最顽固的幽灵，在一段时间内缠绕着你。它会渗透进你的皮肤纹理，附着在你的发丝之间，甚至从你的毛孔、你的呼吸中隐隐散发出来。这是一种即使用最昂贵的香水也难以彻底掩盖的‘印记’。而你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只有阳光晒过后的青草香，和旧书卷特有的、令人安心的干燥气息。”
“第二，是你的手。”我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桌面的那双手上，“它们保养得极好，指甲光滑圆润，指缝干净得像是经过最严格的外科手术刷手程序。一个需要亲手处理……‘作品’的人，即便全程佩戴手套，也很难做到如此完美无瑕。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哪怕是心理上的痕迹。你会下意识地、反复地搓洗手部，指甲可能会因为频繁接触强效清洁剂或化学药剂而变得脆弱、失去光泽，指尖的皮肤会变得比常人更粗糙、更敏感。但这些迹象，在你手上完全看不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