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结”这个极其关键的、充满仪式感的细节,警方为了杜绝社会恐慌和可能的模仿犯罪,从未向任何媒体乃至内部非核心人员透露过。
而我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具被河水浸泡得浮肿发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尸体,正是在我完成现场初步清理工作后,被刑警队的打捞船从浑浊的护城河里拖上来的。
那张单子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忆犹新。委托人是死者的妻子,一个在辨认尸体时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晕厥,但在我报出远高于市场价的费用时,却异常干脆地支付了三倍酬劳的女人。当时我只觉得她是想尽快了结这桩丑事。
而那个繁琐而诡异的“锁魂结”,我曾和负责此案的李警官在抽烟时私下讨论过,我们都认为,凶手绝非普通的黑帮仇杀,其背后很可能牵扯到某种民间迷信或特殊的仪式感,让整个案子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苏晴看着我骤然僵硬的表情和瞬间失血的脸色,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忘了做更详细的自我介绍,”她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只银质小勺,轻轻舀起一勺已经快要消散的咖啡泡沫,姿态优雅地送入口中,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锁住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用浸过水的渔网从背后勒死他,然后亲手给他打上‘锁魂结’的人,就是我。”
咖啡馆里,慵懒的爵士乐依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温暖明亮的光斑。
可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瞬间从这温馨的日常场景中抽离,猛地掷入了一个万载不化的冰窟。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我自己的脚底板滋生,如同藤蔓般疯狂向上攀爬,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甚至麻痹了我的思考能力。
我脸上最后一丝强装镇定的表情,终于彻底瓦解,消失无踪。
2
我没有报警。
当这个念头如同条件反射般闪过脑海时,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被我自己的理性否决了。
我拿什么去报警?告诉接线的警察,我的相亲对象,一个看起来文静柔弱、在图书馆修复古籍的女人,亲口向我承认,她就是三个月前那起骇人沉尸案的真凶?
警察只会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我,或者直接以报假警的名义将我训斥一顿。我手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有她的一面之词,一段发生在咖啡馆的、无法验证的对话。更何况,她所说的“锁魂结”细节,虽然隐秘,但也并非绝对没有从某些内部渠道泄露出去的可能。李警官喝多了会不会说漏嘴?物证鉴定科的人会不会闲聊时提及?
但这所有的理性分析,都无法完全解释她眼神中那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以及她选择向我——一个初次见面的相亲对象、一个特殊现场清理师——坦白这种惊天秘密的、近乎疯狂的动机。
她图什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