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单风云
【双男主】
“1984年北京西单，我亲手把一沓钞票塞进仇家手里求他救命。
三小时后，他掀了我母亲的病床，踩着我兄弟的脊梁冷笑：‘这钱，只够买你一条贱命。’
而此刻，他正被我的摩托撞飞在空中——
镜片碎裂时，我看见他眼底竟藏着给我妈缴费的单据。”
一九八四年的北京，夏末的空气里混着尘埃、汗水和一股躁动不安的劲儿。西单劝业场外边，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各路倒爷、胡同串子、揣着梦想和贪婪的男男女女，都在这里淘换能让人一夜暴富的“俏货”。
霍霆骁就是在这片混乱里杀出来的王。
他眉骨上一道疤，衬得眼神又凶又戾，紧身海魂衫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往那儿一杵，周遭的热浪都退避三舍。此刻，他正用胳膊肘死死卡着一个南方小老板的脖子，把人抵在一摞印着“上海制造”的纸箱上。
“跟我玩哩格楞？”霍霆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扎人的冰碴子味，“钱，你收了。货，想挪给别人？当我霍霆骁是面捏的？”
那小老板脸憋成猪肝色，脚尖乱蹬，徒劳地去掰霍霆骁铁钳似的胳膊。“霍、霍哥……饶命……是、是周……周老板那边价高……”
“周时安？”霍霆骁嗤笑一声，另一只手啪啪拍着对方的脸，“甭管是周老板还是马王爷，到了这四九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批牛仔裤，今天你吐也得吐，不吐……”他手下猛地用力，“老子帮你吐！”
“咳……吐！吐！货是霍哥的！”小老板彻底怂了，裤裆一热，臊气混着汗味弥漫开。
霍霆骁嫌恶地松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愣着干嘛？搬货！”他冲身后几个兄弟一摆头，动作利落，透着一股草莽里杀出来的狠劲儿。这批出口转内销的石头猫牛仔裤，是他下一个“战役”的弹药。
就在小弟们刚要动手时，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路边，车门打开。
先落地的是一尘不染的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装裤腿。周时安弯身下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淡淡一扫，像是没看见剑拔弩张的场面，也没闻到空气中的尿骚味。他手里捏着一方干净手帕，轻轻抵了抵鼻尖。
“霍老板，好大的火气。”他声音温和，像午后穿过玻璃窗的阳光，却让霍霆骁这边的空气瞬间降了十度。
霍霆骁腮帮子一紧，肌肉绷了起来。“周时安，这儿没你的事，看你的热闹边儿去！”
周时安没理他，径直走到那瘫软的小老板面前，从内兜抽出一张盖着红戳的纸，轻轻一抖。“张老板，广贸局批的条子。你库里那批‘梅花’运动衫，我按谈好的价，全要了。车就在后面，现在装货。”
那小老板一看那红戳，像是见了救命符，连滚带爬地躲到周时安身后，指着那堆牛仔裤：“周老板！周老板救命！那批货……那批货我也……”
周时安这才像是刚看到那堆牛仔裤，恍然道：“哦，这个啊。”他转向霍霆骁，微微一笑，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眼神，“霍老板，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张老板答应了你，这批牛仔货，自然是你的。”
他话说得漂亮，却把那张批条慢条斯理地折好，收回口袋。动作间，全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