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冰冷的字,将我和高烧不退的女儿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我早已习惯傅斯辰如此模样。
女儿却红着眼睛问我。
「爸爸是不是早就不要我们了?」
我不愿打破孩子对父爱的美好幻想。
直到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他再次奋不顾身的奔向初恋。
我终于释然地回答了女儿的问题。
「你看,妈妈没说错吧。」
「爸爸真的死了。」
「可妈妈,」
女儿却看着那道似乎在向我们冲来的身影,在睡着之前闷闷问我。
「爸爸不是来救我们了吗?」
【她回来了】
依旧是这四个字,连多余的标点都吝啬。
屏幕熄灭。
黑掉的屏幕映出我模糊的脸,没什么表情。
「妈妈...爸爸...」
怀里的小人无意识地呓语,往我怀里缩了缩,想要寻求一点安全感。
数不清多少次了。
依旧是那句骗了他无数次的话。
我怀孕七个月,大着肚子被他丢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
女儿周岁生日宴,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的推开抱着孩子的我。
这次是在距离家千万里之外的急诊室中丢下高烧四十度的四岁女儿。
傅斯辰总能精准地挑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了同一个人,毫不犹豫地转身。
多到我已经记不起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连失望都能磨得平淡麻木。
女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小身子一颤一颤,然后「哇」一声哭醒,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妈妈,我难受,我要爸爸......」
念念的生活中父亲的一角总是空白,而这些全都化为了其他小朋友刺向她的利剑。
哭声撕心裂肺,在嘈杂的急诊室里也显得格外尖利。
护士朝这边投来视线。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乖,爸爸忙。」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她抽噎着,哭得打嗝。
四岁孩子的声音里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和恐惧。
我腾出手用指尖抹掉她脸上的泪,和自己眼角那点还没来得及汇聚就被逼退的潮湿。
「没有。」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爸爸只是先回国了。妈妈带你回家。」
我终究还是选择维持这个家的体面。
她似懂非懂,但我的平静似乎多少安抚了她一点。
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念念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2.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一场颠沛流离的默剧。
我办理紧急回国手续,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怀里是病恹恹一刻不肯离开人的孩子。
机场巴士晚点,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女儿蔫蔫地趴在我肩上,小声问:「妈妈,还有多久到家?」
家?
看着漫无目的的长路,我嗯了一声。
「快了。」
就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需要帮忙吗?」
是顾离,我的主治医生。
他看了眼我怀里精神不济的孩子,有些心疼。
「孩子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我停下脚步,喘着气,点了点头。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没多问。
「去机场?我送你们。这个时间点这里很难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