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毕业典礼前的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有结果，或好，或坏。
艺术楼特有的松节油和颜料气味扑面而来。许念在楼梯口停下，做了个深呼吸，试图把胸腔里那股酸胀压下去。她走上三楼，画室的门虚掩着，林薇果然在里面，正站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画架。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连发丝都在发光，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林薇。”许念出声，声音有点干涩。
林薇转过头，看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许念走上前，把信递过去，例行公事般地开口：“周予安给你的。”
林薇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拈住了信封的一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她甚至没有看一眼信封上周予安精心绘制的他们俩的Q版小人，指尖一松，那封承载了周予安一夜甚至更久心事的粉蓝色，就轻飘飘地坠入了画室门边那个盛满废纸和颜料块的垃圾桶里。
“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林薇的声音清凌凌的，像玉石相击，好听，却冰冷刺骨。
心脏像是被那只丢弃信封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钝痛蔓延开。许念垂下眼睫，盯着垃圾桶里那抹迅速被污渍沾染的蓝色，喉咙发紧。她早该习惯的，可每一次，都还是像第一次那样难堪和刺痛，为周予安，也为自己。
她转身，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薇闺蜜压低的声音：“薇薇，周予安还真是痴情啊，听说昨天又为了你跟隔壁体校那帮人起了冲突？手好像都擦破了呢。”
许念的脚步顿住了。
接着，是林薇那声熟悉的、带着点轻蔑的轻笑，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他啊…不过是家里有点钱的混混罢了，整天打架惹事，幼稚。”
“混混”。“幼稚”。
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许念的耳膜。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可以忍受林薇对自己的无视，甚至可以忍受她一次次丢弃周予安的心意，但她无法忍受周予安那带着笨拙和赤诚的喜欢，被人如此轻贱地踩在脚下。
那个会在她生理期偷偷帮她换好热水袋、会因为她一句“想吃城西那家蛋糕”就翘课排长队买回来、会在她心情不好时陪她在操场疯跑直到累瘫在地的少年，那个看似张扬实则比谁都细腻敏感的周予安，在林薇眼里，竟然只是个“有钱的混混”？
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烧掉了她所有的犹豫和那点可怜的期待。
她几乎是冲出的艺术楼，外面的阳光晃得她眼睛发疼。
当晚，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是毕业前夕特有的喧闹，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告别，吵吵嚷嚷，更衬得她这里死寂。许念从自己锁着的抽屉最深处，拿出了那个她偷偷藏起来的、属于周予安的笔记本。
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行曾经让她心跳加速、也让她无比屈辱的字迹。台灯的光线昏黄，落在纸上，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无声地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抓住那页纸的边缘，用力一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