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城区租了个一居室，墙皮有些斑驳，卫生间的水龙头老是滴滴答答，但租金便宜，关键是离市图书馆只有一站地。白天，我泡在图书馆阅览室，靠着窗户的位置，用公共电脑浏览财经新闻，分析行业报告，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熟悉的感觉一点点回来。晚上，我去小区门口那家24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兼职，理货，收银，对着深夜来买烟或泡面的都市夜归人说“欢迎光临”。
日子清贫，但心里那片荒芜了三年的地方，仿佛被这粗糙的生活磨出了点光亮，变得踏实而清晰。
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听说我“蠢”到净身出户，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同情和探究：“晚晚啊，你太冲动了，女人离婚就贬值了！”“以后怎么办啊？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个工作？”
我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手脚利落地把货架上的泡面码放整齐，语气平淡：“谢谢，暂时还饿不死。”
挂了电话，心里冷笑。贬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她们大概忘了，或者根本不知道，多年前华尔街那个曾让不少人侧目的华人操盘手Elena Lin，是我。只不过为了一段自以为是的爱情，亲手折断了翅膀，把自己困在了方寸厨房。
陆子恒的“恒创科技”，做的是智能家居解决方案。我知道他最近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鼎盛资本”的B轮融资上，这是他公司能否活下去的关键一跃。而“鼎盛资本”背后那个神秘莫测的实际掌控人，是顾衍舟。
顾衍舟。
想起这个名字，心口某个角落还是会微微牵扯一下。那是另一段布满尘埃的往事，一段关于并肩作战、关于致命失误、关于不告而别的记忆。我以为我早已逃离。
在便利店值夜班有个好处，能听到不少真实的市井烟火和职场八卦。尤其恒创科技就在附近园区，偶尔有加班到深夜的程序员过来买咖啡提神，会边等冲泡边抱怨几句。
“妈的，又让改数据，这月报表怎么填？”
“听说鼎盛那边催得紧，陆总这几天脸都是绿的。”
“现金流快断了吧？再融不到资，下月工资都悬……”
只言片语，像散落的拼图。我默默听着，结合公开的行业数据和财报，心里渐渐勾勒出恒创科技华丽外袍下的千疮百孔：数据造假，专利存疑，现金流濒临断裂。而顾衍舟那个级别的人，绝不是能被PPT骗过去的冤大头。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清晰。
夜深人静，我回到出租屋，拉上窗帘，打开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接上加密的VPN。登录了一个尘封数年、遍布蛛网的海外交易账户。里面的资金，相对于顾衍舟的帝国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用于我接下来的操作，绰绰有余。
我的目标很明确：做空恒创科技。
我像最耐心的猎手，开始悄无声息地建仓。通过数个离岸空壳公司和个人账户，小笔、多批次地买入恒创科技的看跌期权和远期合约。动作轻缓，尽量不引起市场注意。我在等待，等待陆子恒站到聚光灯下的最高点，然后，轻轻抽掉他脚下的凳子。
偶尔，我会刷一下朋友圈。陆子恒更新了动态，是九宫格照片。中心是他和苏小小在一家高档西餐厅的合影，两人举杯，笑容灿烂。配文：“感恩相遇，新征程有你。” 苏小小在下面秒回：“永远陪伴恒哥[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