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不见了，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堆碎纸片，写的都是一些广告词：
「人脸定制壳，认主，防盗。」
我蹲下翻了一会儿，发现纸片背面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换命，愿赌服输。」
那一刻我几乎吐出来。
心里却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它真能替我活下去呢？
我是不是就能彻底解脱？
自从那天起，我刻意不再接单，整天把手机压在枕头下。
夜里，我总能听见它在震动。
不是提示音，而是……像心脏一样的跳动。
一次，我忍不住翻看。
屏幕里，我自己对我笑，眼神疲惫，却带点怜悯。
它说：
「李卓，你活得太累了。让我来吧。反正，你也不想继续了，对吧？」
我愣住。
心底最深的那点秘密被它戳穿。
我确实不想继续。
送外卖的生活没尽头，房租越来越贵，身体越来越垮，梦想？
鬼才有梦想。
活着就是苟着。
它笑得更温柔：「放心，我会比你更好。你看，周浩差点就归我了，说明我比你强啊。」
我第一次没吭声。
我盯着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一个声音在喊：要不要干脆换掉？
可是，真换了，我还算「我」吗？
我在出租屋的镜子前站了很久。
镜子里是我自己，可我心里知道，镜子里的「我」已经不只一个了。
我笑了一下，试着模仿手机里的笑容。
那一瞬间，我分不清哪张脸更像人。
3
我越来越分不清，手机里的「我」到底是不是我。
白天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它，可总有人提醒我。
比如周浩，他经常一脸警惕地盯着我的手机，就像那里面关着什么毒蛇。
一次他忍不住说：「老李，你最近怪怪的，你是不是被……附身了？」
我笑：「少看恐怖片，老子顶多是穷疯了。」
他说：「你以前送外卖回来，累得跟死狗似的，现在倒好，单子接得比谁都多，钱也多，可你根本没出过门。钱哪来的？」
我没吭声。
因为答案太荒唐：是手机帮我送的。
那玩意儿就像替身一样，凌晨到天亮，拼命跑单。
更准确点说，它跑的不是「人单」，而是「鬼单」。
有几次我翻看记录，收货人写着「吊死鬼」「水里人」「女尸」，价格高得离谱，一单能抵我平时一天。
更离奇的是，我银行卡里的钱花不完。
昨天我点了份麻辣小龙虾，足足八斤，结果付款显示「余额：∞」。
无限。
我看着那符号，脑袋轰的一下，笑出来。
笑得周浩直骂我神经。
可我心里知道：人穷久了，突然被砸一笔「鬼钱」，哪怕知道背后是地狱的签单，也会心动。
不过，我还是在害怕。
因为手机壳越来越「像我」。
昨天洗脸，我突然发现指尖蹭到的不是屏幕，而是温热的皮肤。
手机背面的脸，居然有了体温，甚至长出胡茬。
盯久了，它会眨眼、呼吸，甚至学会抿嘴。
那模样，就像第二个「李卓」，一直贴在手机上，随时准备爬出来。
我盯着它发呆，喉咙发紧：「你到底想干嘛？」
它只是笑，声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想替你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