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手背上那个诡异的红点,没有消失,但也没有进一步恶化。它就像一颗嵌入皮下的微小宝石,不痛不痒,但每当她靠近1号病房,或者夜深人静时,总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搏动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感,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她与病房内那团恐怖的肉山连接在一起。

真正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在她生活的细节里。

她的运气,似乎变好了。 好得诡异。

早上交班时,她惯常去买的豆浆总是卖完,这几天却总能买到最后一杯;路过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总会有人正好按住开门键;甚至在她需要某份积压已久的病历资料时,总能“恰好”在最上面翻到。

起初,她以为是巧合,是过度紧张后的错觉。但很快,这些“好运”开始变得令人不安。

那天,陷害她的王主任罕见地来到疗护中心“视察”,实则是对她进行一番阴阳怪气的嘲讽。李诗情强压着怒火,低头不语。就在王主任志得意满地转身,准备离开时,他脚下那双锃亮的皮鞋,竟然毫无征兆地同时鞋底脱落,让他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假发都飞了出去,露出地中海的光亮头顶。

在场几个护工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李诗情也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背,那个红点,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

王主任恼羞成怒,认为是地面打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指着李诗情的鼻子:“李诗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李诗情还没来得及辩解,王主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他烦躁地接起,听了没两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直冒,再也顾不得形象,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疗护中心。后来才知道,他私下收受药代回扣的事情,因为一个极其偶然的疏漏(一份关键文件被“风”吹到了纪检部门的办公桌上),东窗事发了。

这接二连三的“巧合”,让李诗情的心沉入了谷底。这根本不是好运,这是……厄运的转移?还是“福星”那扭曲的“赐福”?

更让她恐惧的是身体的变化。她开始对医院食堂的普通饭菜感到难以下咽,反而对生冷的东西,特别是还带着血丝的生肉,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有次路过医院小厨房,看到砧板上一块新鲜的牛肉,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胃里传来一阵饥饿的痉挛。

一天夜里,她在水房洗脸,无意中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似乎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点,转瞬即逝。她凑近镜子,惊恐地发现,自己右手背上那个红点的周围,皮肤下似乎蔓延出了几条比发丝还细的、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着手腕方向延伸。

污染在加深!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以及……有没有办法清除!

她想起了张雅萍护士。这个冷漠的女人,是这里唯一的“前辈”,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在一次相对平静的夜班,李诗情鼓足勇气,在张护士配置某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紫色药水时,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张老师,我最近……好像有点运气太好了,好得有点奇怪。而且手上好像起了个红点,有点痒。”她没敢直接亮出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