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00年归客
大亮的剑停在虚空时，剑尖还凝着星屑。方才与魔修厮杀溅上的黑血，正顺着剑身纹路缓缓褪去——这是他成为仙域“裂空剑尊”后，斩杀的第九十九个跨界邪魔。可当指尖触到腕间那串褪色的红绳时，所有仙威都化作了柔软的牵挂。
红绳是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在镇口庙会上求的，绳尾拴着颗磨圆的桃木珠。那年夏天，他在后山摘野桃时失足坠崖，耳边最后响着的，是母亲喊他“亮子，别跑太远”的声音。再睁眼，已是仙域的青云宗山门外，一个白胡子老道递给他一本《基础吐纳诀》，说他“骨相带尘，是修仙的料”。
这一去，便是五百年。
“又在看地球的星图？”琳儿的声音从云絮后传来，她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昆仑仙墟采的雪莲子。五百年前，她是青云宗里比大亮晚入门三年的小师妹，如今已是能与他并肩御敌的“冰魄仙子”。她见过大亮最狼狈的模样——刚入仙域时水土不服，咳得撕心裂肺，夜里抱着那串红绳哭；也见过他最耀眼的时刻——在仙域论剑台上，一剑劈开三道雷劫，震得众仙俯首。
大亮收回剑，指尖抚过星图上标注“地球”的那点微光：“我算过了，仙域一日，人间百年，五百年……该是人间十年。”他的声音发紧，“我娘有哮喘，一到冬天就咳得睡不着，不知道这十年……”
话没说完，琳儿已将一颗雪莲子递到他唇边：“我陪你回去。你修的‘时空剑道’能撕裂界域，我带了‘定魂玉’，能护着凡人不受仙力冲击。”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还问药王阁要了‘凝神丹’，磨成粉混进水里，能缓你娘的哮喘。”
大亮转头看她，琳儿的发梢沾着雪沫，眼神却亮得像当年青云宗后山的萤火虫。五百年里，他一心向道，唯有琳儿懂他——他求的从不是长生，是能再听一次母亲的唠叨，再吃一口父亲烤的红薯。
撕裂界域时，大亮特意收敛了所有仙力。他怕太强的气息惊扰了人间，更怕眼前的一切会像仙域里的幻境，一触就碎。落地时是深秋，风里裹着桂花香，街角的音像店还在放着十年前流行的老歌。他凭着记忆往家走，越走心越沉——曾经熟悉的石板路换成了水泥地，隔壁王奶奶家的小卖部变成了奶茶店，只有他家那栋老砖房，还孤零零地立在巷尾，墙皮脱了大半，门上的春联褪成了浅粉色。
“咚咚咚。”大亮敲了敲门，指节都在抖。
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探出头来。看清大亮的脸时，男人手里的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粥洒了一地，冒着热气。
“亮……亮子？”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是父亲。十年不见，父亲的背驼了，眼角的皱纹堆得能夹住蚊子，手上的老茧裂着口子，沾着些褐色的药渍。
“爹。”大亮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他想上前抱父亲，却看见父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袖口滑下来，露出小臂上青紫的瘀伤。
“你怎么回来了？”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慌乱，他快步上前，把大亮往门外推，“快走吧，别待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