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雨夜残影
雨下得像是天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冰冷、密集,砸在柏油路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汽。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拉长,如同鬼魅的触手。警戒线在风雨中无力地飘摇,发出“啪嗒啪嗒”的哀鸣,将一栋老旧公寓的入口与这个喧嚣又冷漠的世界隔离开来。
现场的气味是混杂的。雨水带来的土腥气,垃圾堆隐约的酸腐味,但最挥之不去的,是那股即便用了大量漂白剂试图掩盖,却依旧从门缝里丝丝缕缕渗出的甜腻腥气——那是凝固的血和某种生命最终时刻失禁混合的味道。一种属于屠宰场或者噩梦的味道。
郑勇队长站在门口,脸色比天色更阴沉。这是他两个月来看到的第五个现场。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残忍,同样的……嘲弄。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洼。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混杂着罪恶气息的空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客厅里灯光惨白,将一切暴露无遗。女人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几乎是舞台造型般的姿态仰躺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繁复的石膏纹路。她的喉咙被利落地切开,创口边缘泛着骇人的白。但真正的恐怖在于她的脸——或者说,曾经是脸的地方。皮肤被完整地剥去,露出底下鲜红、蜡黄、肌理分明的肌肉组织和脂肪,像一个被匆忙剥开一半的果实,凝固着最终的惊骇。血染红了浅色的地毯,边缘已经发黑、发硬。
“畜生……”郑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他感到胃部一阵熟悉的抽搐。
技术队的同事们在小心翼翼地忙碌,相机闪光灯不时亮起,定格下一幕幕地狱般的景象。但所有人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无力感。太干净了。和前四次一样,除了这具被刻意展示的尸体,凶手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没有指纹,没有鞋印,没有搏斗迹象,就像一阵风刮进来,完成了杀戮的艺术创作,又悄然消失。
“头儿,”年轻的女警赵晓芸走过来,脸色苍白,手里拿着记录板,“邻居说昨晚十点左右听到过一些……争吵声,但很快就停了。这栋楼隔音不好,经常有夫妻吵架,所以没人在意。”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和之前一样,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要么是熟人,要么……凶手有办法让她们自愿开门。”
郑勇捏了捏眉心。熟人?四个受害者社会关系圈毫无交集,年龄、职业、居住地点也完全不同。随机挑选?那这种近乎完美的犯罪执行度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身影穿过雨幕,走到了警戒线旁。
来人很高,有些瘦削,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风衣,衣角已经被雨水打湿。她没有打伞,微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她的眼睛很大,瞳仁颜色极深,像两潭望不见底的寒水,此刻正平静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定格在客厅中央那具恐怖的尸体上。
是林晚。市局特聘的犯罪侧写师。
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员下意识想拦,郑勇摆了摆手:“让她进来。”
林晚微微颔首,弯腰穿过警戒线。她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穿过雨夜的猫。她无视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好奇,有怀疑,也有几分因为她的年轻和特殊身份而隐含的不以为然。她直接走向尸体,在技术队同事示意可以靠近的距离边缘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