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再次笼罩了矿坑，唯一的光源是岩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惨淡幽光的“萤石矿灯”。这种最低等的照明物件，光芒只能勉强照亮方圆几步的距离，反而将更远处的深邃黑暗衬托得如同噬人的巨口。
收工的铜锣声早已响过，监工们粗鲁的吆喝声也逐渐远去，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通往上层坑道的方向。矿坑深处，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矿奴们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响起的、因痛苦而发出的细微呻吟。
沈清流靠坐在自己挖掘出的狭窄缝隙里，背后是冰冷粗糙的岩石。他没有像其他精疲力尽的矿奴一样立刻瘫倒昏睡，而是借着远处萤石灯微弱的光芒，内视着识海中那本依旧静静悬浮的《天道账本》。
账本散发着朦胧的微光，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姓名】：沈清流
【身份】：青云宗矿奴（死契，剩余年限：99年）
【修为】：无（凡骨，灵根亲和度：0.01）
【资产】：
- 灵机点：0.8
- 玄铁镐头 x 1（状态：残破，价值：近乎于零）
- 粗布裤衩 x 1（状态：肮脏，价值：无）
- 欠条：无
【负债】：
- 气血亏空（中度）
- 筋骨劳损（中度）
- 轻微脑震荡（已修复）
- 寿元折损（预估：21年）
【当前业务】：玄铁矿开采（效率：低）
【备注】：个体财务状况略有改善，但仍处于高风险状态。请积极拓展业务，增加灵机点收入。
“灵机点……只剩0.8了。”沈清流心中默算。修复身体用了0.1，优化采矿效率用了0.1，现在只剩下0.8点。这“灵机点”显然至关重要，不仅是“疗伤圣药”，更是提升效率的关键。必须找到获取它的方法。
账本提示“积极拓展业务”，难道除了采矿，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获得“灵机点”？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向账本发出询问：“如何获取灵机点？”
账本页面微光一闪，浮现出新的字迹：
【灵机点获取途径】：
1. 完成既定业务：成功完成当前主要业务（如玄铁矿开采），将根据业务完成度、效率及价值结算基础灵机点。
2. 优化业务流程：对现有业务进行有效优化，提升效率或价值，可获得优化奖励。
3. 开拓新业务：成功开拓并完成新的、有价值的业务活动。
4. 清算负债：成功收回外部个体/组织对宿主形成的“欠款”（包括但不限于气血、资源、因果等），可获得对应灵机点。
5. **其他未解锁途径…】
沈清流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第四条上——“清算负债”！
“外部个体/组织对宿主形成的‘欠款’……”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青云宗！监工赵虎！他们强行压榨自己的劳力，透支自己的生命和气血，这不就是最大的“负债”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寒意同时掠过他的脊背。这《天道账本》的能力，似乎远不止修复和优化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武器！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远。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积累实力。赵虎是炼气三层的修士，对于目前毫无修为的自己来说，是难以抗衡的存在。清算负债，需要力量。
他的目光又落回了【修为】一栏：无（凡骨，灵根亲和度：0.01）。
凡骨……这如同诅咒般的两个字，堵死了他所有的仙路。难道这《天道账本》，连这种先天资质都能改变？
他再次尝试询问：“能否提升灵根资质？”
账本回应：
【提升灵根资质（凡骨→劣品灵根），需支付灵机点：1000点。或寻找特定天材地宝，由账本进行转化。】
【提示：宿主可尝试利用现有资源进行修炼，账本可对修炼过程进行优化，一定程度绕开灵根限制。】
1000点！沈清流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看来短期内提升灵根是没希望了。但后面的提示却让他心中一动——优化修炼过程？
他想起了那篇几乎刻在脑子里，却从未成功过的《青云宗基础引气诀》。
反正现在有0.8灵机点，不如……试试？
说干就干。沈清流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然后按照引气诀的法门，尝试摒除杂念，感应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一如既往地艰难。
他的意识如同陷入泥沼，四周是死寂的黑暗，感知中只有矿坑里污浊的空气和岩石的土腥味，所谓的“灵气”，虚无缥缈，根本无法捕捉。那种熟悉的滞涩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他心念一动，意识触碰《天道账本》。
【是否支付0.1灵机点，优化本次“引气入体”修炼过程，持续时间：一刻钟？】
“是！”沈清流毫不犹豫。
0.8灵机点变成了0.7。
下一刻，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他感觉自己的感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拔高、拓宽了。原本死寂的黑暗识海，突然“看”到了周围环境中一些微弱的光点！这些光点五颜六色，极其稀薄，但确实存在！
红色的是火灵气，但在这矿坑深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黄色的是土灵气，相对浓郁一些。最多的是白色和青灰色的光点，那是金灵气和变异的风灵气？不，不对，沈清流很快辨认出来，那些青灰色的光点，大部分是玄铁矿散发出的微弱金属煞气，并非纯净的灵气。
《天道账本》甚至贴心地在他感知中进行了标注和过滤，将那些有害的、难以吸收的煞气标记为灰色，将微弱但可尝试吸收的土灵气、金灵气标记为亮色。
这就是优化后的感知吗？太神奇了！
他尝试着按照引气诀的方法，引导那些微弱的土黄色和金白色光点靠近自己。过程依旧缓慢无比，那些光点如同高傲的精灵，对他这具“凡骨”躯体充满了排斥。
但这一次，终究是不同的了。他能“看”到它们，就有了引导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刻钟的优化时间很快结束。那种清晰的感知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再次变得模糊混沌。
沈清流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摊开手掌，意念集中。
没有任何光芒，没有气感流动。
失败了。
引气入体，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是优化了感知，他这具身体的资质实在太差，如同一个四处漏水的破桶，根本无法留住哪怕一丝灵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天道账本》突然微微震动，浮现提示：
【修炼业务结束。本次修炼尝试，引导微弱土灵气微粒x3，金灵气微粒x5，未能成功纳入丹田。】
【业务分析：因宿主灵根壁垒过强，灵气逸散率99.9%。】
【获得奖励：因首次成功引导灵气微粒，获得探索奖励：灵机点+0.01】
【当前灵机点：0.71】
沈清愣住了。
失败了，居然还有奖励？虽然只有0.01点，少得可怜，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道路——只要进行有价值的“业务”尝试，哪怕不成功，也可能有收益！这账本，果然讲究的是“过程”和“价值”！
更重要的是，他确认了《天道账本》确实能对修炼进行辅助！这无疑是黑暗中的又一盏明灯！
就在他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时，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隔壁不远处的矿洞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矿奴老周。
老周是矿坑里的老人，比沈清流来得还早，据说以前也是个散修，因为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这里。年纪大了，身体早已被矿坑的恶劣环境掏空，最近咳得越来越厉害，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清流沉默片刻，抓起身边那个满是污垢的水囊，里面还有小半袋浑浊的饮水。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朝着老周的方向走去。
在矿坑这种地方，纯粹的善良活不下去，但彻底的冷漠也会让人变成野兽。老周曾经在他刚来时，教过他一些挖矿的技巧和保命的方法，这份微小的情谊，沈清流还记得。
“周伯。”沈清流蹲下身，将水囊递过去。
老周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因为咳嗽而剧烈颤抖着，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是沈清流，艰难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清…清流啊…别，别浪费水了…我…我不中用了…”
沈清流没有收回手，只是默默地将水囊塞到老周干裂的手中。借着萤石灯的光芒，他下意识地集中意念，“看”向老周。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天道账本》并未翻开，但他视线中，老周的身体轮廓旁，竟然浮现出几行简短的、半透明的数据标签：
【个体：周安】
【状态：肺腑重损（煞气侵蚀），气血枯竭，命火将熄】
【预估剩余寿元：7天】
【与宿主关联：微弱善意（可忽略）】
沈清流心中巨震！这账本还能查看他人的状态？虽然信息很简略，但足以判断情况了。
老周这状态，怕是……
他心中一动，尝试默念：“能否修复他的伤势？”
账本提示浮现：【目标与宿主契约关联度低，强行修复需支付灵机点：50点。或目标自愿形成‘债务/契约’关系。】
50点！沈清流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现在自身难保，0.71点灵机点，连救老周百分之一的伤势都不够。
似乎看到了沈清流眼中的复杂情绪，老周喝了一小口水，喘着气，艰难地笑了笑：“娃…娃娃，别，别费心了…这鬼地方…就是个大坟坑…早死…早超生…”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矿坑顶壁，仿佛在回忆什么：“我…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不信命…想着…修仙…长生…呵呵…”
老周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沈清流沉默地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矿坑的死寂再次将他们包裹，只有老周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最后的挣扎。
凡骨绝仙路。
老周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沈清流的明天？
不！
沈清流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有了《天道账本》，这是逆天改命的机会！他绝不能像老周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里！
仙路已绝？那我便自己开一条路出来！
他看着账本上那可怜的0.71灵机点，又看了看状态栏里“玄铁矿开采”的业务，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明天，要先想办法，弄到更多的“灵机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