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法槌惊雷
警车后座的金属框硌着脊椎,郑生力没动。他盯着前排座椅缝隙里露出的一截风衣下摆,灰不灰蓝不蓝,像洗脱色的老牛仔裤。刚才那人——那个女警——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可他知道是她。 审讯室的灯是白炽的,照得人眼干。他签字时手稳得出奇,按手印的力度刚好够盖满红圈。看守所走廊的地砖反光,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但他走得挺直。候审区的塑料椅硬得能硌出腰椎间盘突出,他低头看着自己指甲缝里的黑渍,已经干了,抠不下来。 法庭门开的时候,一股冷气扑出来。他被带进去,站定,低头。法官念罪名:“协助洗钱,数额特别巨大。”声音平得像AI朗读,却每个字都砸进耳膜。法槌落下,那一声“咚”不像木头撞桌,倒像有人拿锤子敲了他的天灵盖。 他抬头看了眼法槌顶端的国徽。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在上面,亮得晃眼。那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键盘上的W键——卡死那天,咖啡顺着键帽流进电路板,发出轻微的“滋”声,像烧断的保险丝。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机器坏了,是他写的字,把路走死了。 他手指蜷了一下,仿佛还能摸到那颗磨出凹痕的键帽。原来敲出来的不是剧情,是共犯口供。 人群开始散。法警示意他走。他刚转身,一双白色运动鞋挡在面前。他慢慢往上瞧,深灰风衣,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腕骨,手里没拿文件袋,也没戴手套。陈霜。 她没说话,伸手过来,两根手指捏住他领口歪掉的折边,轻轻一捋。动作快得像怕被人拍下来。然后她俯身半寸,声音压得极低:“出来以后,写点干净的。” 他喉咙动了动,想问“什么是干净的”,又觉得这问题蠢得要命。他点了下头。幅度很小,但确实动了。这是他被抓后第一次对外界有反应。 她转身就走,风衣下摆扫过地面,没回头。 他被带出法庭侧门,通往羁押车的通道狭窄,头顶的日光灯管嗡嗡响。走到一半,裤兜震了一下。他以为是例行通知,掏出来一看,屏幕亮着,微信弹窗跳出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资本家。 内容只有八个字:**干完这票,给你北京首付。**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发凉。不是害怕,是突然通透了。对方根本不在乎他进没进局子,判没判刑。在他被铐上手铐的那一刻,人家已经在算下一单流量变现了。所谓“首付”,不过是给笔芯加点墨,好继续替他们写犯罪流程图。 他锁了屏,把手机递还给法警。脸上没表情,心里却像被人拿笤帚扫过一遍,灰尘扬起来,落下去,只剩个空壳。 原来他从来不是作者,只是个打字机。还是 disposable 的那种。 囚车停在出口,车门拉开,铁梯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