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莫名有几分耐性。
直到他端来一碗甜汤，神色无辜，
“阿娘，您身体一向不好，这是儿子亲手为您熬制的甜汤。”
“您快喝了吧。”
我接过，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递到嘴边，作势要喝。
又在下一秒停下动作。
“裴辰。”
“生你那年，陆长卿十六岁。”
“尚且年幼，又因为孕期进补过度，胎儿过大，导致难产。”
“她在产房哀嚎了一天一夜，天光乍现之际，才拼死生下一个小猫似的婴儿。”
“因为生你，产道撕裂，稍一动弹，下体就不受控制漏尿。”
“夫君因此和她生了间隙，侍女看她的眼神带上异色，最崩溃时，她甚至想过自缢。”
“可抱着小小的襁褓时，她想，这是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
“她得活着，保护他。”
我盯着面前孩童稚嫩的面孔，问他，
“你觉得，我应该喝这碗药吗？”
裴辰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
却还是笑着劝我，
“阿娘，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快喝药吧，再耽搁就要凉了。”
我点点头，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伸手给了他两巴掌。
“无可救药。”
他被打懵了，知道事情败露，也不再掩饰眼中恨意。
“你害得芊芊姐姐毁容！我只不过是给你些教训！”
“不就是一碗绝子药吗？芊芊姐姐只是为了不让你祸乱皇室血脉！”
“你要是不喝这碗药！我就不认你这个阿娘！”
我任由他叫嚣。
无非就是觉得我不敢动他。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
“谁是你阿娘？”
“本宫是陛下亲封的婉妃。”
他满眼恨意。
“于私，我是你的母亲，你给我下药，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于公，你意图谋害皇妃，是藐视皇权，罪不可恕。”
“裴辰，你让本宫该怎么罚你是好？”
到底是年龄小，被我一通吓唬，裴辰眼中流露出害怕，却还是嘴硬道，“我要告诉爹爹！你个恶毒的女人，不许你再欺负芊芊姐姐！”
他不提裴瑄还好，我看着桌上摆着的那碗甜汤，突然觉得。
“这么好的汤，倒了怪可惜的。”
“来人！”
“我要见裴瑄！”
4.
裴瑄以为我又折腾什么幺蛾子。
他阴沉着脸进来，却看到我穿着浅黄色衣衫，正单手撑着下巴，靠在窗台翻看着画册。
微风拂过吹动我的长发，察觉到来人，我抬眸，冲着他笑，“哥哥。”
裴瑄神色一动。
那是原主和他刚成亲时，年龄尚小，脸皮也薄。
不好意思喊夫君，就叫哥哥，也算闺房情趣。
后来自打裴辰出生。
他们之间就很少再有温情时刻。
听到久违的称呼，裴瑄想起刚成亲时那段甜蜜时光，他缓和神色，轻声道，“卿卿。”
“是我对不住你。”
他深吸一口气，许下承诺，“你入宫后且忍耐一时，待日后我登大宝之位，你就我唯一的皇后！”
“卿卿，相信我！”
对上他自诩深情的眼眸。
我大受感动。
“我当然信你。”
我垂眸，泪意涟涟，“明日我就要入宫，…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