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香港高定!”
陆九霄扑向墙边的黄铜铃铛疯狂扯动,八个裁缝已捧着各色西装鱼贯而入。
混乱中沈默言闪进洗手间,反锁房门后迅速拧开热水管,蒸气腾起的瞬间,镜面已浮现出方小蝶用口红写的明日接头暗号:
“糖醋鲤鱼改西湖醋鱼。”
这是后厨传递情报的换料密码,说明原计划的金门饭店已不再安全。
沈默言掌心呵气擦去水雾,却听通风口传来了敲击声,三长两短。
接着便是陆九霄那带着笑意的闷哼,
“沈兄便秘?我这儿有德国牌开塞露......”
当夜沈默言从保险箱取出账本残页,青帮标记的铜钉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绿锈。
他蘸取显影药水涂抹,数字却突然扭曲成昆曲的工尺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走私账目,而是陆九霄在怡红楼包月的花酒记录。
噗通一声闷响,窗外晾衣绳突然晃动起来,从竹制夹子上坠下了一个油纸包。
沈默言抽出暗藏的钨钢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其解剖,焦黄的蟹壳黄烧饼里塞着一张字条,墨迹已被油脂沁得模糊。
“申时三刻 菜市口 鲥鱼多鳞”。
这是方小蝶提醒他稽查队厨子有问题,鳞多需刮,最后四个字则暗喻有人准备临检。
次日稽查队会议室,陆九霄将公章往鱼汤里蘸了蘸,在公告上盖出个腥气的红圈。
“从今儿起订广德兴的包饭,他家红烧划水堪称沪上一绝。”
沈默言闻言,笔尖微顿,因为那划水二字正是青帮黑话里的"汽车",暗示需要转移物资。
送餐小哥刚刚摔碎汤碗时,沈默言精准地扶住了那叠油渍斑斑的菜单。
第三页“虾子大乌参”被改成了“瞎子打伞”,沈默言旋即便联想起今早在民生路瞎子巷的军统暗哨。
而葱烧海参的配图里,某人用酱油点了七颗痣,暗合了沈默言急需取消的七个联络点。
“哎哟喂!”
陆九霄突然用筷子夹走沈默言碗里的腌笃鲜。
“笋衣底下怎么有根老鼠毛?”
他拎着那根灰毛绕到灯下细看,几个稽查队员脸色骤变,因为这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某些奇人用来接头或传递信息的鼠须信号。
沈默言低头舀汤,用平静的表情掩饰着因行动暴露而狂跳不止的内心。用瓷勺在碗底刮出短促的摩斯密码节奏,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出和办到的补救办法与挣扎。
此时的陆九霄已划着火柴,满脸邪笑地点燃了那根“鼠须”。斜眼瞥视着众人一举一动的沈默言居然在青烟中看到了半截电话号码。
可这种看见并非独属于沈默言一人,他趁众人纷纷起身去查看燃烧痕迹之时,将勺柄往桌脚暗槽一顶,整叠菜单都顺着管道滑进了楼下的垃圾车。
暮色降临时,稽查队办公室响起欢快的《桃花江》。陆九霄搂着留声机跳探戈,舞步精准踩碎满地月光。
沈默言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摊开晚报,用指甲在寻人启事里那“寻找走失暹罗猫”的信息下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代表着,四马路书店的那个死信箱,已被正式启用。
“沈兄看这个!”
陆九霄突然甩来本精装版的《资本论》,书页间还夹着一个百乐门的火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