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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雨总是黏糊糊的，带着一股子土腥味，从屋檐滴落下来，砸在泥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洼。山月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往里头添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暗暗。
“姐，我饿。”五岁的幺妹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山月摸摸幺妹枯黄的头发，“再等等，粥马上就好了。”
说是粥，其实不过是几把米掺和着大半锅水，再加上些野菜叶子。米缸早就见了底，爹前天出门时说要去邻村借粮，可山月心里清楚，怕是又去赌了。
“山月！死丫头跑哪去了？”门外传来醉醺醺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山月下意识地将两个妹妹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又一场风暴。
木门被一脚踹开，一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正是山月的父亲李老棍。他眯着眼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山月身上。
“愣着干什么？老子饿了，快盛饭！”
山月默不作声地盛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递到父亲面前。
李老棍瞥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就这？连粒米都看不见，喂猪呢？”说着就要把碗砸向山月。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对了，老子今天带了个人回来。”
他朝门外吆喝一声：“滚进来！”
一个少年被粗暴地推了进来，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泥污，手腕上还有明显的勒痕。但即便如此，他那过于白皙的皮肤和挺拔的身形，依然与这间昏暗的土坯房格格不入。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神——像极了山月曾在深山里见过的受伤的狼，警惕、仇恨，又带着不肯屈服的倔强。
“这是老子用三头猪换来的儿子！”李老棍得意地宣布，仿佛展示一件战利品，“从今往后，他就是咱们李家人了，给你当弟弟，帮家里干活。”
两个妹妹吓得直往山月身后缩。山月却直直地看着那个少年，心中五味杂陈。她听说过村里有人从外面“买”媳妇、买劳力，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少年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在山月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什么看？还不叫爹！”李老棍一巴掌拍在少年后脑勺上。
少年一个趔趄，却依然站得笔直，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嘿，你个狗东西，还挺倔？”李老棍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面子，抄起墙角的棍子就往少年身上招呼。
棍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闷重而刺耳。少年不躲不闪，硬生生挨着打，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哀嚎。
“爹，别打了！”山月忍不住出声制止，“再打就出人命了。”
李老棍打累了，喘着粗气停下来，“今天先饶了你，明天跟老子上山砍柴，要是敢偷懒，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他把少年推进角落一个堆放杂物的隔间，用一根粗铁链锁住他的脚踝，“今晚就给老子好好待在这里反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