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缘不是暴力的借口。”江屿打断她,“你看看幺妹,她才五岁,每次你爹喝醉,她都吓得直发抖。这样的日子,你打算让她过到什么时候?”

山月沉默了。她想起刚才父亲那令人作呕的提议,想起江屿不得不编造谎言来拖延时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我能怎么办?他是大人,是男人,是这家的主人。我一个女孩子,带着两个妹妹,能逃到哪里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屿在她身边蹲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不是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有我在。”

那一夜,山月辗转难眠。江屿的话像种子一样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是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这个被父亲买来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成了她可以倚靠的力量。

第二天,李老棍酒醒后果然忘了前一晚的闹剧,只是骂骂咧咧地催促江屿赶紧上山砍柴。山月注意到,江屿离开前,在院子里那株毒蘑菇前停留了片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山月心中升起。

接下来的几天,江屿表现得异常平静。他照常干活,对李老棍的态度甚至比以往更加顺从。但山月能感觉到,某种变化正在悄然发生。江屿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偶尔与她对视时,那目光中有什么东西让她心惊。

变故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李老棍从山上回来,抱怨说头晕恶心,早早躺下休息。到了傍晚,他的症状突然加重,开始呕吐、抽搐,脸色发青。

“爹!你怎么了?”山月惊慌失措地摇晃着李老棍。

江屿闻声赶来,冷静地检查了李老棍的状况,然后对山月说:“像是中毒了。你去请村医,我在这里照看。”

山月慌忙跑出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医家奔去。等她带着村医回来时,发现江屿已经将李老棍安置好,甚至还清理了呕吐物。

村医检查后皱起眉头:“这症状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开点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造化了。”

送走村医后,山月瘫坐在门槛上,浑身发抖。突然,她想起江屿在毒蘑菇前的停留,想起他这些天的反常平静。

她冲进厨房,抓住正在煎药的江屿的手腕,声音颤抖:“是你做的,对不对?”

江屿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种蘑菇的毒性不会致命,只会让他虚弱一段时间。”

“你疯了!这是杀人!”山月几乎要哭出来。

“杀人?”江屿冷笑一声,“我只是让他暂时失去伤害别人的能力。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能打你骂你吗?还能把幺妹卖给老光棍吗?”

山月愣住了。是啊,此刻躺在床上的父亲,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再也无法举起那根打人的棍子。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恐惧,有愧疚,但也有一丝可耻的解脱。

三天后,李老棍的命保住了,但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整日躺在床上,连吃饭都要人喂。村医说,这是中毒导致的神经损伤,怕是很难恢复了。

村里的流言蜚语开始传播。有人说李家遭了报应,有人猜是山月忍受不了虐待下了毒,更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事跟那个“买来的小子”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