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园长！”李老师连忙应声，脸上带着点敬畏，走过来温声细语地哄小树，“小朋友乖，跟老师进去好不好？里面有好玩的滑滑梯哦……”
小树死死抱着我的腿，像焊在了上面，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江临没再看我，而是蹲了下来，视线和小树平齐。他脸上没什么笑容，但声音放得比刚才柔和：“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树泪眼朦胧地瞅着他，大概是被他身上的气场镇住了，抽噎着小声回答：“舒……舒小树。 ”
“舒小树。”江临点点头，语气很认真，“幼儿园里有很多新朋友，还有你喜欢的玩具。李老师会照顾你。妈妈下午，”他顿了顿，抬眼扫了我一下，“会准时来接你。园长保证。”
他说“园长保证”的时候，语气有种奇怪的笃定，仿佛他的话就是圣旨。
小树看看他，又看看我，大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但哭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也许是被“园长”这个名头唬住了，也许是他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起了作用。
李老师趁机伸出手：“小树，来，老师带你进去看看。”
小树犹豫了几秒，小胖手终于松开了我的裤腿，犹犹豫豫地牵住了李老师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被领进了那道铁门。
门关上，隔绝了小树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一点，但紧接着，更大的压力源就杵在了面前。
江临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没了小树在中间，那种无形的对峙感更强烈了。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我们，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舒念安。”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上，“好久不见。”
我没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寒暄“是啊真巧”？还是该立刻转身走人？可小树还在里面。
他似乎也没指望我回应，径自问：“孩子的入园资料我看过。父亲那一栏，空白？”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嗯。我一个人抚养。”
“一个人？”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确认天气，但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很辛苦吧。”
“还好。”我硬邦邦地回，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习惯了。”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审视我话里的真实性。然后，他忽然说：“下午四点二十，放学。别迟到。”说完，不等我反应，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教学楼走去，背影挺直，和当年一样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才猛地吸了口气。空气吸进肺里，带着点铁门油漆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一丝迟来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小树的眉眼，确实越来越像他了。
第一天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下午我提前了二十分钟等在门口，几乎是掐着秒表，四点二十整第一个冲进去接走了小树。
小家伙扑进我怀里，兴奋地叽叽喳喳：“妈妈！幼儿园好好玩！有积木！有球球！李老师还给我贴了小红花！”他额头上贴着个亮闪闪的星星贴纸，小脸红扑扑的，完全没了早上的凄惨样。
我抱着他软乎乎的小身子，悬了一天的心才落回肚子里。还好，没在幼儿园里碰上江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