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晨的房间走出,香暗荼跟八公子经过走廊,回到日常办公的房间内,
此刻房内,沉水香在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
香暗荼执笔的手停在半空,墨汁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一片黑渍。
"我说八公子,"她放下毛笔,抬眼看向正在把玩玉佩的八公子,"在罗晨身上,你看出什么了吗?"
八公子将玉佩抛起又接住,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人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她撇了撇嘴,"看得出他有些城府,防备心极重。”
“他心中所图,恐怕不小。"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头的账册哗哗作响。
香暗荼起身关窗,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昨晚的事,我回去想了一宿。"
说着,她指尖轻叩窗棂。
"到后面,越想越有些蹊跷!”
“有没有可能,他来枕楼,就是为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瞟了一眼对方。
"什么?"八公子猛地坐直身子,"你倒是快说啊!"
香暗荼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为了得到你八公子的青睐,然后行自己的不轨之事。"
啊?
八公子手中的玉佩"啪"地落在案几上。
而后,她皱眉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些年,多少人给我写过话本,愣是没一个符合我心中的要求。"
说着,她拾起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而罗晨一来,就写出了我想看的话本,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莫不是他真对我有所图谋?"
"此人明明练武,却能写话本。"香暗荼走回案前,执起茶盏轻啜一口,"依我看,已是有备而来。"
思虑片刻后,八公子眼眸转动,忽而拍案而起。
"想看此人有没有真才实学,很简单!"她快步走到香暗荼身边,"之前醉仙楼经营困难,你不是出资入股了吗?”
“三日之后,那醉仙楼不是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诗会?"
听对方这么一说,香暗荼微微挑眉:"你是说......"
"让罗晨也去试试!"
说着,八公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到时,京城的各路才子都会到场,有官宦子弟,也有寒门书生。”
“若他能在那样的场合展露才华,自然证明是真才实学。"
闻言,香暗荼若有所思:"话是这么说,可他要是不会作诗呢?"
八公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穗子,继而笑道:"若是不会作诗,那琴棋诗画总会一样吧?"
说完,她不禁冷笑一声。
"要是都不会,那此人就是个冒牌货,接近我们肯定另有所图。"
而后,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到时候就杀了他,谁让他连我八公子都敢骗!"
"不愧是八公子,想得如此周到。"香暗荼轻笑,随即正色起道。
听到此话,八公子也是微微一笑。
随即,她美眸眨了眨,似是想到了什么。
"话说回来,你派出去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
"哪有这么快!"香暗荼轻轻摇了下头,"先等等看吧!"
窗外日影往上,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短。
看着案头堆积的账册,香暗荼隐约觉得,这京城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日转瞬即逝。
醉仙楼前张灯结彩,朱漆大门两侧悬挂着大红灯笼,上面用金粉写着"诗酒趁年华"五个大字。
醉仙楼内灯火辉煌,三层朱漆楼阁中人头攒动。
罗晨随着香暗荼和八公子踏入正厅,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酒香与脂粉气息。
一楼大厅摆着数十张红木圆桌,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与布衣寒士混杂而坐,竟也相安无事。
楼内人声鼎沸,二楼正中的高台上摆着一排紫檀案几,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
各色才子佳人穿梭其间,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罗晨随着香暗荼和八公子步入醉仙楼时,立刻引来无数目光。
今日他穿了一袭靛青色长衫,腰间悬着龙泉剑,虽不似其他公子哥那般华贵,却自有一番潇洒气度。
至于为什么会带上龙泉剑,是因为他此刻的身份,是香暗荼和八公子的护卫。
他本不想来,但为了消除这两个女人对自己的怀疑,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边!"
走在前边的香暗荼手持一把团扇,引着二人来到二楼一处临栏的雅座。
这个位置正对中央高台,能将全场尽收眼底。
坐下之后,八公子凑近罗晨耳边,压低声音开了口。
"今日诗会头筹,不仅能与醉仙楼的花魁共度良宵,所作诗词更会传遍京城。"
说着,她促狭地眨眨眼。
"罗公子,这里的多少人都想与花魁畅谈人生。”
“你想不想?"
闻言,罗晨目光扫过满座宾客,发现不少人的目光都带着探究和敌意。
下一刻,他心下了然——这恐怕是香暗荼和八公子设下的局。
一看自己有无真才实学,二探自己有无好色之心。
这俩小妞,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想到此,他微微挑了挑眉,轻笑一声。
"有香掌柜和八公子在,那花魁又算得了什么。"
他故意顿了顿,随后开口。
"我在想,若是花魁换成香掌柜,我或许会奋力拔得头筹。"
"哦?"香暗荼手中团扇一顿,凤眼微挑,"罗公子这话,莫不是在调戏本掌柜?"
“没有没有!”罗晨连忙摆了摆手。
随后,八公子突然扯了扯罗晨的袖子。
"看到了吗?”
“那边穿紫袍的,是钦天监监正褚怀明的儿子褚玉堂。"
说着,她压低声音。
"他这一次来,对花魁是势在必得。”
“听说他平日嚣张跋扈,仗着他爹是平津侯的心腹,强抢民女的事没少干。”
“这花魁要是落在他手里……唉,估计惨咯!"
闻言,罗晨手中茶盏微微一颤。
褚怀明、平津侯——这两个名字如利刃般刺入心口。
他强自镇定,面上不露分毫。
"哦?还有哪些'官家才子来这儿?"
"那边青衫的是平津侯府大公子庄之甫,现任工部侍郎。"八公子继续指点,“听说,一直想将花魁纳入府中为妾。”
"还有穿白袍的那位,是礼部侍郎之子章明德,据说已经为花魁写了三百首情诗……"
正当此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全场。
醉仙楼的老鸨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扭着腰肢走上高台:
"诸位才子佳人,今日诗会以'相思'为题,请各位即兴赋诗一首。"
说着,她朝楼上珠帘后一指。
"由我们醉仙楼的花魁柳如媛姑娘亲自评判。"
珠帘微动,隐约可见一道窈窕身影。
看到这一幕,全场顿时沸腾起来。
香暗荼轻摇团扇,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晨。
"罗公子,你真忍心看花魁姑娘落入那些人之手?"
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握拿下头筹,之前那些话本都是他人所写?"
呃……
罗晨放下茶盏,目光在褚玉堂和庄之甫身上扫过,忽然笑了。
"既然香掌柜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出手,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这下子,系统奖励的诗词精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不装一装13,还真有人认为自己真的是平庸之辈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表演吧!
抿了一口茶,罗晨微微一笑。
“那待会儿就看你的咯!”八公子面露一丝期待。
……
醉仙楼内灯火通明,檀香缭绕。
随着老鸨宣布诗会开始,各路才子纷纷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他摇晃着手中的酒盏,醉醺醺地念道:
"美人如花酒如泉,醉卧红绡帐里眠。”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何年!"
诗句粗鄙不堪,满座哗然。
珠帘后的柳如媛微微蹙眉,显然对这等轻浮之词颇为不悦。
紧接着,礼部侍郎之子章明德缓步上前。
他一身灰白长衫,手执折扇,故作儒雅之态:
"柳叶眉间一点愁,芙蓉帐里度春秋。”
“愿为卿画眉深浅,日日相伴到白头。"
此诗虽工整,却流于俗套。
几位寒门书生暗自摇头,显然对这等陈词滥调不以为然。
第三位登场的是一位青衫布衣的寒门书生。
他面容清瘦,却目光炯炯:
"十年寒窗苦读时,孤灯相伴月相知。”
“今朝得见倾城色,方知相思最磨人。"
诗句朴实无华,却道尽了寒门学子的艰辛与无奈。
柳如媛在帘后微微颔首,似有共鸣。
工部侍郎庄之甫冷哼一声,大步上前。
他一身华贵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金屋藏娇非我愿,只求佳人伴枕眠。”
“若得如媛青眼顾,愿掷千金买笑颜。"
这等将女子视作玩物的诗句,顿时引起在场寒门学子的不满。
有人低声斥责"有辱斯文"。
最令人不齿的是钦天监监正之子褚玉堂。
他一脸轻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珠帘后的倩影:
"罗衫半解玉肌凉,红烛高照芙蓉帐。”
“但愿今宵共枕席,不负良辰美景长。"
这等露骨的调戏之词,让在场众人无不皱眉。
柳如媛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帘子都被攥出了褶皱。
随后又有几位才子陆续献诗,但大多流于俗套,不是堆砌辞藻,就是无病呻吟。
另一边,香暗荼见罗晨始终没有动笔,轻摇团扇道:"罗公子,你是怕了吗?”
“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以相思为题的诗啊?"
听到这话,罗晨淡然一笑:"我的诗都在脑子里,张口就来,不用写!"
八公子闻言,故意提高声音:"你真有这么厉害?”
“我不信!"
这时,老鸨见无人再上前,便宣布:"还有没有人写出诗了?”
“没有的话,我就让如媛姑娘点评了?"
随后,八公子突然站起身。
"等等!"
她环视全场,语出惊人:"我身边的这位公子说,在座诸位所作的诗,皆是陈词滥调,不堪入耳!"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狂妄!"
"哪来的狂徒,竟敢口出狂言!"
"让他当场作诗,若作不出来,定要他好看!"
坐在一边的褚玉堂更是拍案而起:"好大的口气!”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此时的庄之甫阴也恻恻地补充:"若是胡诌几句打油诗,今日怕是不能让你站着走出这醉仙楼。"
八公子不慌不忙,指着罗晨继续道:"这位公子说了,他张口就能作诗,根本不用仔细斟酌!”
顿时,全场目光全都聚焦在罗晨身上。
香暗荼在一旁捂着嘴,似是在偷笑。
见八公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罗晨不由心下一惊。
这小丫头整起人来,还真是不留一丝余地啊!
你这么一说,我就是想不上都难了!
看来,这俩小妞,今后还是别招惹为好。
而后,他从容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珠帘后的倩影上。
"既然诸位抬爱,在下便献丑了。"
说着,他负手而立,声音清朗。
"不过在此之前,容我先点评几句。"
话音落下,他指向第一个纨绔子弟。
"这位公子的诗,只知寻欢作乐,毫无格调可言。"
随后,他又指向章明德。
"章公子的诗,虽工整却流于俗套,如同嚼蜡。"
目光转向寒门书生时,语气稍缓。
"这位兄台的诗倒有几分真情实感,可惜格局太小。"
最后,他冷冷地看向褚玉堂和庄之甫:"至于这两位……所作之诗词,简直有辱斯文!"
此语一出,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储玉堂气得脸色铁青,庄之甫更是直接攥紧了双拳,咯咯作响。
一时间,整个醉仙楼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见状,香暗荼轻轻拉了拉罗晨的衣袖,低声道:"你玩得太大了。"
不料,一旁的罗晨却报以自信的微笑。
“无妨!”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诗。"
各位兄台,别怪我!
其实,我也不想出手的!
但谁让你们的诗词,如此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