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晨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醉仙楼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这个狂妄之徒能吐出什么惊世之语。
"第一首,《相思》。"
罗晨声音清朗,字字铿锵。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四句一出,满座哗然。
珠帘后的柳如媛身子一颤,玉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帘子。
那位寒门书生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喃喃道:"这……这二十字,竟将相思之情道尽!”
坐一边的褚玉堂脸色铁青,强自镇定。
"不过是首五绝,有什么了不起!"
听到这,章明德则面色苍白,手中的折扇"咔嚓"一声折断。
他苦思冥想的三百首情诗,竟比不上这区区二十字。
此刻,香暗荼与八公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八公子低声道:"这诗……我从未听过如此精妙的相思之作。"
不等众人回神,罗晨眼神一凝,继续道:"第二首,《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诗句如清泉流淌,醉仙楼内落针可闻。
柳如媛已经掀开珠帘一角,美目中似乎透着荧光。
那寒门书生激动得浑身发抖:"'此时此夜难为情'……这……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边的庄之甫猛地站起:"这不可能!”
“定是他抄袭的古籍!"
见到这一幕,罗晨冷笑一声:"庄大人若不信,不妨再听这首《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最后一句落下,满座宾客无不震撼。
柳如媛美眸中噙着泪花,不顾仪态地冲出珠帘,向罗晨深深一礼。
"公子大才,如媛……如媛不知该如何评说。"
见状,褚玉堂怒不可遏:"贱人!你竟敢……"
说着,他猛地拔剑冲向罗晨。
"我杀了你这狂徒!"
罗晨身形未动,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目光如刀似剑,竟让褚玉堂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褚公子,"罗晨声音平静得可怕,"诗会本是风雅之事,何必动刀动枪?"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哼,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诗句罢了。”
“有本事,你以征战沙场为题,作出几首来看看?"
说话的正是礼部侍郎之子章明德。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纷纷起哄。
"对啊!"
"作来看看!"
"莫不是只会作些风月词句?"
看到这一幕,香暗荼眉头微蹙,低声道:"罗公子,你从未上过战场,不必勉强……"
一旁的八公子也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要不……就算了吧?"
闻言,罗晨却朗声大笑:"你们不用担心,这有何难!”
“区区几首诗而已,我张口就来。”
而后,他环顾四周。
"拿酒来,我要找找感觉!"
见状,香暗荼示意身旁的小厮取来一壶烈酒。
接过酒壶,罗晨仰头痛饮,酒水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衣襟。
他将空酒壶往地上一掷,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第一首,《从军行》!"
罗晨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诗句如惊雷炸响,那些原本起哄的武将子弟全都呆若木鸡。
一位年迈的老将军原本是来自己孙儿作诗的,听到这诗句,竟猛地站起,虎目含泪。
"这……这分明是老夫当年在西域征战的情景啊!"
见这一幕,章明德脸色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
他外祖父正是当年西域战事的主帅。
不等众人回神,罗晨扯开嗓子继续道:"第二首,《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位老将军已经老泪纵横,颤声道:"好一个'古来征战几人回'……道尽了将士们的悲壮啊!”
褚玉堂等人面色惨白,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平民,恐怕没那么简单。
深吸一口气,罗晨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
"第三首,《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最后一句如惊雷般在醉仙楼内炸响。
那位老将军已经单膝跪地,抱拳道:"老朽征战沙场三十载,今日才知何为真正的军旅诗!”
“公子大才,请受老朽一拜!"
在场的武将子弟纷纷起身行礼,就连那些文官子弟也不得不低头。
这等气吞山河的诗句,他们一辈子也写不出来。
一边的柳如媛双眸瞪得老大,心中对罗晨甚至叹服。
"这算不得大才!"
说着,工部侍郎庄之甫突然拍案而起,面色阴鸷。
"有本事以家国天下为题,作出几首试试?"
此言一出,醉仙楼内顿时安静下来。
家国题材的诗文最是难作,既要胸怀天下,又不可触犯朝廷忌讳,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祸端。
香暗荼眉头微蹙,低声道:"罗公子,你可以吗?"
"要不……”八公子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袖“还是算了吧?”
看着二人略显担忧的模样,罗晨淡然一笑,目光如炬。
"无妨!"
他整了整衣襟,声音陡然变得庄严肃穆。
"第一首,《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句一出,满座皆惊。
那位老将军猛地站起身,虎目含泪。
"好一个'万里悲秋常作客'!”
“道尽了我等戍边将士的思乡之情啊!"
那位寒门书生也忍不住击节赞叹:"'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此等气象,堪称千古绝唱!"
储玉堂等人面色铁青,万万没想到罗晨竟能作出如此气魄雄浑的诗句。
不等众人回神,罗晨继续吟道:"第二首,《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这首诗更是如惊雷炸响。
醉仙楼内不少经历过战乱的老人已经泣不成声。
那位老将军更是单膝跪地,声音哽咽:"'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这正是老朽当年在边关最深的感触啊!"
坐在一边的香暗荼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罗晨。
自幼在京城长大,她从未想过一个商贾之子,竟能对家国情怀有如此深刻的体悟。
罗晨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沉郁顿挫:"第三首,《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最后一句落下,整个醉仙楼内鸦雀无声。
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权贵子弟全都面如土色。
这首诗中蕴含的家国情怀,让他们这些终日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无地自容。
"确实大才……"礼部尚书之子章明德阴阳怪气地开口,"不过你敢以万千百姓为题,作出几首吗?”
“我看你是不敢吧?”
“哈哈哈!"
此言一出,那些权贵子弟立刻会意,纷纷起哄。
"对啊!"
"有本事写写老百姓啊!"
"莫不是怕得罪朝廷?"
见到这一幕,香暗荼和八公子面色骤变。
为百姓作诗最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诽谤朝政"的罪名。
八公子急得直跺脚:"罗公子,别……"
"此事非同小可,万一……"香暗荼也压低声音。
见状,罗晨却淡然一笑。
"我可以为万千百姓作几首诗。"
而后,他环视四周,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
"不过,就怕得罪某些人啊!"
"怕什么!"那位老将军第一个拍案而起,"只要公子作得出,老朽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我等也愿作证!"在场的寒门士子纷纷响应。
"若有人降罪,我们与你一起扛!"就连一些官宦子弟也站了出来。
见到众人如此,罗晨再次接过侍女递来的酒壶,仰头痛饮。
酒水顺着脖颈流下,在衣襟上洇开一片深色。
而后,他将空酒壶重重放在桌上,声音陡然变得沉痛:
"第一首,《悯农》!"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短短二十字,却让在场所有人动容。
那些出身农家的学子已经红了眼眶,就连一些官家子弟也不禁低头沉思。
一边的柳如媛更是泪流满面——她本是农家女,因家贫才被迫卖入青楼。
罗晨不等众人平复心情,继续道:"第二首,《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这首诗如同一把尖刀,直刺人心。
醉仙楼内不少侍女已经泣不成声——她们中许多人都经历过这样的苦难。
此刻的香暗荼怔怔地望着罗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她自幼锦衣玉食,从未想过民间疾苦竟至如此。
罗晨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痛:"第三首,《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当最后一句落下时,整个醉仙楼内哭声一片。
那位老将军已经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是老朽无能啊!让百姓受此苦难!"
寒门学子们纷纷跪地行礼。
"罗公子真乃百姓知音!"
就连一些官宦子弟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褚玉堂、庄之甫等人面色惨白,他们知道,今日之后,罗晨的名声必将传遍京城。
一旁的香暗荼和八公子怔怔地望着罗晨,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钦佩,又由钦佩转为难以言说的情愫。
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子,竟有如此胸怀天下的气度!
此刻的柳如媛已经哭成了泪人,不顾众人眼光冲向罗晨,直接跪在对方面前。
"公子……公子可否收如媛为婢?”
“如媛愿终身侍奉公子左右!"
八公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罗晨身前:"不行!”
“他……他是我们枕楼的人!"
见状,罗晨连忙扶起她,温声道:"柳姑娘不必如此。"
环视四周,他看着那些或激动、或羞愧、或敬畏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诗句在前世不过是课本上的文字,但在这个世界,却成了震撼人心的惊雷。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香暗荼又看看被众人簇拥的罗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缓步上前,声音虽轻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罗公子今日诗才,确实令人叹服。”
“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罗晨,"公子可否解释一下,为何这些足以名垂青史的诗作,此前从未流传于世?"
“难道说公子,真的是天降大才?”
一边的罗晨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微扬。
"香小姐可曾听过'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闻言,香暗荼瞳孔微缩——此刻才知道,这家伙来京城,早已是有备而来。
醉仙楼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个神秘才子的下文。
而那些曾经嘲笑过罗晨的人,此刻全都面如土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环视全场,罗晨忽然朗声大笑。
他转向珠帘方向,声音清越:"今日得遇诸位,是在下之幸。”
“最后再献上一首《将进酒》,与诸位共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随着这首千古绝唱在醉仙楼内回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望着那个在众人簇拥中意气风发的男子,香暗荼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个自称一介平民的罗晨,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
不多时,这次的诗会也接近了尾声。
香暗荼缓步上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罗公子……”
“今日之后,京城恐怕要变天了!”
一边的八公子也凑过来,小脸通红。
"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望着这两位身份不凡的女子,又看看满座或敬佩或忌惮的目光,罗晨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那些灭他家满门的仇人,很快就会知道——蒯家的后人,回来报仇了!
……
诗会散场时,暮色已笼罩京城。
醉仙楼外华灯初上,各色轿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乘兴而来的公子哥们,此刻却都灰溜溜地快步离去。
今日这场诗会,他们不仅颜面尽失,更被那些直指时弊的诗句震得心神不宁。
褚玉堂和庄之甫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随身小厮都顾不上等。
章明德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罗晨一眼,却在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匆匆钻进了轿子。
唯有那位老将军带着一众武将子弟,郑重地向罗晨行了个军礼才离去。
寒门学子们更是将罗晨团团围住,争相讨教诗文。
直到香暗荼出面解围,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罗公子!"
柳如媛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不顾众人眼光跪在罗晨面前。
"求公子收留!如媛愿一生侍奉公子左右!"
而后,醉仙楼老鸨立刻追了出来,一把拽住柳如媛的胳膊。
“死丫头!”
“你想去哪?"
她转向罗晨,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这位公子,如媛可是我们醉仙楼的头牌,要走的话……"
说着,她搓了搓手指。
"卖身契少说也得这个数。"
见到这一幕,香暗荼和八公子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八公子一把挽住罗晨的胳膊,示威似的瞪着柳如媛。
"这位姑娘,罗公子是我们枕楼的人,其实你不用侍奉的!"
一旁的香暗荼则冷冷地看着老鸨:"多少银子,开个价!"
“这……”老鸨是知道香暗荼出资入股醉仙楼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状,罗晨轻轻拍了拍八公子的手,温声对柳如媛道:"柳姑娘,你的心意我领了。”
“不过……"
说着,他看向香暗荼。
“香掌柜,不如让柳姑娘到枕楼做工如何?”
“她的才情不该埋没在这烟花之地。"
听到这话,香暗荼挑了挑眉:"哦?”
“罗公子不打算收她入房?"
"自然不是。"罗晨失笑,"我是觉得柳姑娘可以帮着整理话本,或者教导楼里的姑娘们琴艺。"
香暗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才转向老鸨。
"开价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千两银子成交。
老鸨虽然肉疼,但碍于枕楼的势力,又看在香暗荼出资入股的份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程的马车上,柳如媛手捂着卖身契,局促地坐在角落,不时偷瞄罗晨。
八公子则像只护食的小猫,紧紧挨着罗晨坐着。
"罗公子,"香暗荼把玩着手中的团扇,"今日那些诗……当真都是你所作?"
罗晨望向窗外流动的灯火:"香掌柜觉得呢?"
"我觉得……"香暗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身上有太多谜团。”
“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解开。"
说着,她美眸转动,微微一笑。
马车驶过繁华的街市,转入枕楼后巷。
下车时,八公子突然凑到罗晨耳边。
"明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她就红着脸跑开了。
香暗荼安排柳如媛暂住客房,亲自送罗晨回房。
在门前,她驻足看着对方。
"罗公子,今日你为百姓发声,恐怕已经得罪了不少权贵。"
罗晨淡然一笑:"无妨,这不是有香掌柜护着我吗?"
"油嘴滑舌!"
香暗荼轻哼一声,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明日早些起,我带你去见个人。"
随后,她转过头,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而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罗晨微微皱了皱眉,面露一丝疑惑。
怎么回事?
八公子和香暗荼,明天怎么都邀约自己?
怎么也不问问自己有没有空?
唉——
他深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关上房门。
不一会儿,他推开窗户,望着远处平津侯府的方向,眼神渐冷。
今日这场诗会,只是他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等自己的大哥回到京城,就要开始动手了!
大哥,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