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不觉,罗晨来枕楼已经有半个月了。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罗晨伏在案前奋笔疾书,狼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墨迹未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窗外传来卖花女的叫卖声和远处影戏班的锣鼓声,但这些嘈杂都被他隔绝在专注的世界之外。

"终于写完了。"

搁下毛笔,罗晨伸了个懒腰。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桌上散落的纸张——这是他花了三天三夜为八公子赶写的新戏本。

正当他准备整理稿件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罗兄这是在忙什么呢?"

八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袭湖蓝罗裙的香暗荼。

她今日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正是那日罗晨送她的那支。

见对方在收拾竹纸,八公子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以我们香老板为原型写一个戏本。”

“你戏本写好了吗?”

还没等罗晨回答,另一人却抢先了一步。

香暗荼的目光在凌乱的桌案上扫过,唇角微微上扬。

"我看呐,罗晨是想继续留在枕楼,所以才要为我写一个戏本吧?"

而后,她走到案前,指尖轻轻点着一叠散乱的稿纸。

"诶,八公子,你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吧?"

听对方这一问,八公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没有你的允准,我哪敢往外说呀!"

说着,她微微挑眉,折扇"唰"地合拢指向桌上的文稿。

"那就好!"

香暗荼轻哼一声,随即俯身凑近罗晨。

"都几天了,罗晨你写好了吗?”

“我还等着看呢!"

此刻,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随着动作飘散开来,发丝垂落时不经意扫过桌沿。

罗晨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避开这撩人的香气。

"写好了!”

“我这不是在整理戏本呢嘛!"

说着,他故意将一摞稿纸推到对方的面前。

"你们俩也过来帮帮忙!”

“一起整理,这样快些!"

香暗荼和八公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气,但还是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三人的手指在纸张间偶尔相触,香暗荼每次都会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手,耳尖悄悄泛起粉色。

当最后一页稿纸被整理成册,八公子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念道:"《新神话》?这说的是什么故事?"

闻言,香暗荼挑眉看向罗晨:"难道说,你把我写成一个神女了?"

这话一出,引得八公子忍俊不禁。

“呵呵!”

见到这一幕,罗晨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新戏本,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分开又重逢的故事。"

他边说边走向房间另一侧的罗汉榻,懒洋洋地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

"这故事,跟我们枕楼的香老板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啊!"八公子疑惑地翻着戏本。

听到这一番话,香暗荼顿时柳眉倒竖:"好啊罗晨,说好为我写戏本,结果你去写关于青梅竹马的戏本!”

“为何要骗我?"

说完,她抓起一页稿纸作势要撕。

罗晨在榻上翻了个身,支着下巴看向对方。

"香老板,我何时骗过你?”

“这戏本《新神话》是不是为你而写,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我就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香暗荼气鼓鼓地坐下。

一旁的八公子也凑过来:"我们一起看。"

随后,两人开始翻阅戏本。

而罗晨则躺在罗汉榻上假寐,时不时睁开一只眼偷看香暗荼的反应。

戏本讲述了一个凄美的故事:

小国公主与将军之子自幼青梅竹马。

一场战争中,小国战败,公主被迫去敌国为质,换来国家的和平。

临别时,少年将军发誓要学成武艺救回公主。

十年后,他潜入敌国都城,历经艰险,终于将思乡心切的公主带回故国。

香暗荼读着读着,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发间的木簪。

当看到戏中主角为救公主,在敌国都城开了一家名为"忆梦阁"的酒楼作为掩护时,她抬头瞪向罗晨。

"你这'忆梦阁',分明是在影射我们枕楼!"

旁边的八公子也恍然大悟:"难怪罗兄说这是为香老板写的戏本!"

此刻,罗晨懒洋洋地坐起身。

"香老板可还满意?”

“这戏中公主坚毅果敢、重情重义的形象,我可是参考了某位女中豪杰呢。"

香暗荼轻哼一声,但眼角眉梢的喜色却掩不住。

"油嘴滑舌!"

她继续往下读,当看到戏中男主角送给公主一支刻着比翼鸟的木簪时,耳根又红了。

"这戏本……"她合上最后一页,声音轻了下来,"写得还不错。"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八公子识趣地站起身:"我想起望月阁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而后,她朝香暗荼使了个眼色,快步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香暗荼低头整理着戏本,罗晨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扶正了有些歪斜的木簪。

"这支簪子,很适合你。"

"少来这套。"香暗荼拍开他的手,却没能掩饰住声音里的颤抖,"你写这戏本…………到底什么意思?"

罗晨绕到她面前,俯身撑在案几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桌案之间。

"香老板这么聪明,会猜不到?"

而后,他故意凑近对方的耳边,轻声呢喃。

"在我们家乡,青梅竹马的故事……都是用来表白心意的。"

香暗荼猛地推开对方,慌乱中欲要站起身。

"你……你胡说什么!”

“谁要听你……听你说这些!"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罗晨拉住了手腕。

"香暗荼!"他难得叫她的全名,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十年前,在这京城里,有个小姑娘可是在我背上打了两鞭子。”

“那种滋味,我记到现在。"

“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啊?

听到这,香暗荼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回头。

"你……你怎么会知道……"

说着,她的脑海中似乎记起不想回首的往事,眼中瞬间盈满水光。

"那时,明明是你先得罪我的……"

“谁让你当时掀我的车帘……”

呃?

见到对方这副模样,罗晨心中一惊。

掀你的车帘?

那不是我大哥干的事儿吗?

当时,自己是被一个小女孩打了两鞭子,但好像没有掀对方的车帘吧?

难道我脑海中的记忆,跟我的隐藏职业有关?

我也跟这香暗荼扯上关系了?

不会这么巧吧?

看来,回头得问问系统。

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罗晨看着面前的女子,面露一丝复杂。

"不过……我这次回来……"

说着,他轻轻擦去对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并不是来找你的!"

窗外,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两人交叠的身影,宛如一场跨越时空的重逢。

突然,香暗荼掏出一把匕首,抵在罗晨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谁?”

“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不说实话,你就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