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往外涌,眼前一片模糊。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往下掉,砸在婚纱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水印。
就像五年前,听到噩耗时我打翻在许川照片上的那杯水。
周屿猛地转头看我。
他眼神里的震惊、困惑和愤怒,在看到我满脸泪水的那一刻,突然全碎了,变成一种近乎害怕的茫然。
周屿太懂我了,我哪怕只是动动嘴角,他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现在我这满脸的眼泪,比什么解释都清楚,门口这个像从地狱爬回来的男人,没认错人。
他就是许川。
那个五年前被贡嘎雪山吞掉,只给我留下一堆登山装备和一盒空骨灰盒的许川。
那个我拼命想忘记,却刻在骨头里的初恋。
那个曾经笑着揉我头发说「这次登顶回来就收手,买个大房子娶你」的许川。
那个卫星电话断线前,最后对我说「别怕,晚晚,天亮我就回来「的许川。
可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就在我要嫁给周屿的正午十二点。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金灿灿地铺满地面。
许川站在那片刺眼的光里,脸白得像纸,嘴唇冻裂了好几道口子。
他眯着眼睛,好像被阳光晃得难受。
最吓人的是。
他脚下那片被太阳照得发亮的地板上,空荡荡的。
他身后,没有影子。
2 幽灵归来
婚礼现场一下子全乱了。
尖叫声、推挤声、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刺耳声,还有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周屿的父母脸色难看地冲过来,想控制场面。
周屿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骨头捏碎。
他使劲把我往身后拽,用身体挡在我前面,想隔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带来的混乱和恐惧。
「报警!」周屿冲着跑过来的酒店经理吼,声音里压着火气,「现在!马上!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许川却像没听见一样。
他就那么站着不动,像块在风雪里冻了千百年的石头。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眼神里有走过千山万水的累,有死里逃生的委屈,还有种找到丢失宝贝的疯狂喜悦。
这眼神我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心口发疼,胃里一阵阵恶心。
过去五年,这个眼神总在我半夜哭醒时出现,在我翻旧照片发呆时闪过。
「晚晚。」他又叫了我一声,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试探,像怕吓跑一只蝴蝶,「我……我回来了。」
他下意识想往前走一步。
靴子上的雪水化开,在地上留下个湿脚印。
「别过来!」周屿突然大吼一声,像被抢了地盘的狮子。
他抓起旁边香槟塔的金属底座,挡在前面,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金属反光晃到许川眼睛,他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停住脚步。
那一瞬间的脆弱和迷茫,像根针扎进我乱糟糟的脑子里。
他不是疯子。
疯子不会有这么真实的、属于许川的小动作。
那个被金属光晃到会眯左眼的习惯,连许川自己都没发现过。
「周屿!别!」我扑过去抓住周屿的胳膊。
金属底座的凉意透过婚纱传到我手上,冻得我一哆嗦。
我声音直发抖:「别动手……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