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不敢相信地瞪着我,眼睛里全是受伤和怒火:「江晚!你醒醒!他不是疯子就是骗子!许川五年前就死了!死了!你亲眼看过搜救报告!他的手表,他的冰镐,连他的……」他突然停住,说不下去,胸口剧烈起伏,「都在雪崩中心找到了!那种地方根本活不了人!」
我知道。
那些冰冷的证据,那些绝望的报告,那些反复确认的死讯,是我这五年每个噩梦的源头。
我比谁都清楚许川【死了】这件事有多确定。
可眼前这个人……这张脸,这个声音,这个眼神里藏着的、只有我和许川知道的、连周屿都不清楚的小习惯……
两种想法在我脑子里打架,快要把我撕成两半。
胃里突然一阵绞痛,酸水直往喉咙冲。
我猛地推开周屿,跌跌撞撞冲到礼台边上,扶着冰凉的石柱,对着下面昂贵的地毯干呕起来。
我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眼泪和冷汗糊了一脸。
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了几缕,黏在脖子上,特别狼狈。
混乱中,许川想冲过来,被几个保安拦住了。
推搡间,他背包的带子断了一根,包‘砰’地掉在地上。
一个脏兮兮的保温杯从没拉紧的侧袋滚出来,一路滚到我扶着的柱子下面,停下了。
我呼吸一滞。
那个杯子。
深蓝色,杯盖边缺了一小块漆。
五年前,是我亲手塞进他包里的。
里面装着我早起熬的姜枣茶。
他当时笑着说:「太重了晚晚,登山要轻装上阵啊。」但还是小心地塞进背包最容易拿的位置。
我像被线牵着,僵硬地弯下腰,手指发抖地碰了碰那个沾满泥雪的杯子。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窜到全身,冷得我心都揪紧了。
是真的。
不是幻觉。
许川看到了我的动作。
隔着拦他的保安,隔着乱哄哄的人群,隔着这五年的生死相隔,他冲我扯出一个笑。
但冻裂的嘴唇撑不住这个动作,一道口子裂开,血珠立刻冒出来,挂在他惨白的下巴上,红得扎眼。
「晚晚,别怕。「他动了动流血的嘴唇,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楚,「我答应过你,天亮就回来。」他歪头示意窗外刺眼的阳光,「你看,天亮了。」
阳光亮得刺眼。
他脚下光洁的地面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影子。
3 真相迷雾
婚礼彻底完蛋了。
警察来得很快。
周屿半扶半抱地把我带到酒店顶楼房间,我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他摆布。
楼下的吵闹声被房门隔开,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我牙齿打战的声音。
周屿默默倒了杯热水,塞进我冰凉的手里。
他的脸色比我还要难看,嘴唇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好像在找我是被吓坏的证据。
可惜,我脸上只有没干的泪痕和呆滞的表情。
「他……」周屿终于开口,嗓子发干,「警察正在问他话,查身份需要时间。」他停了一下,又艰难地补充,「DNA检测最快也要一天。」
DNA。
这三个字母像冰锥扎进我乱糟糟的脑袋。
没错,这是最靠谱的证据。
五年前,许川父母伤心欲绝时,把他的牙刷、头发都存进了基因库。
只要一比对,真假立刻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