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现在出去?这风都能把人刮走,雨大得眼睛都睁不开啊……”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爸死吗?”
继祖母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妈妈脸上,
“你是他儿媳妇!这时候不尽孝,什么时候尽?阿伟不在,就该你去!难道要我这个老婆子去?还是让这个赔钱货去?”
她恶狠狠地指了一下“睡着”的我。
孝道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妈妈喘不过气。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神挣扎。
一边是危在旦夕的公公,一边是几乎等于送死的危险。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弟弟,又看看脚边“熟睡”的我,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的意志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抱着弟弟的手臂微微松了些,似乎真的在考虑把弟弟放下,然后冲进那片死亡夜幕里。
就是现在!
在她身体刚要有所动作的瞬间,我猛地“惊醒”过来,发出一声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我伸出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大手,声音虚弱又带着极大的恐惧:
“妈……妈妈……我肚子好痛……好难受……你别走……我害怕……”
我把自己整个缩进她怀里,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她的腰。
我的眼泪瞬间涌出,不是假的,是前世今生的恐惧和此刻的决绝一起爆发了出来。
妈妈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病痛”和极度依赖吓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
她立刻放弃了下意识的挣扎,转而用力抱紧我,一只手还护着弟弟,焦急地低头看我:
“莹莹?怎么了?哪里痛?告诉妈妈!”
“肚子……好痛……妈妈你别走……求你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所有的演技和真实情感都倾注在这一刻。
妈妈的心彻底软了,也彻底慌了。
她抬头对继祖母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妈!你看孩子病成这样,小的也离不了人!我现在怎么能出去?借药的事……还是您去吧!您对村里熟,知道谁家可能有这药!”
继祖母没料到妈妈会如此强硬地拒绝,更没料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
她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我,又看看窗外地狱般的景象,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恐惧。
她敢逼儿子、逼媳妇,是因为死的风险不用她自己承担。
可现在,要她这把老骨头顶风冒雨出去?
她怕死!非常怕!
她眼神闪烁,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支支吾吾地说:
“……也、也不一定今晚就犯病……说不定……说不定能撑到天亮……”
她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又像是诅咒般嘀咕着,
“老天爷保佑吧……”
然后也不再提借药的事,灰溜溜地缩回角落的椅子上,扯过一件旧衣服盖着睡觉。
危机暂时解除。
我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里,任由她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肚子,低声安慰。
在她的安抚下,我的“剧痛”慢慢变成了“隐痛”,抽泣声也逐渐平息。
风雨声依旧恐怖,但妈妈的怀抱是唯一的港湾。
后半夜,我在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中,真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尖锐又悲切的哭声吵醒的。
“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