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指着地上的张小宝。
“他吃了你的药,就上吐下泻,现在人事不省!这不是假药是什么?”
我问:“什么时候抓的药?”
“昨天下午!”
“药方呢?”
“什么药方?不就是治个风寒!你们药铺还能抓错药?”
她开始胡搅蛮缠。
我没跟她吵。
我转身,走到身后一排档案柜前。
柜子上贴着标签,甲乙丙丁,日期分明。
我找到“昨日”的柜子,打开。
从里面取出一本账册,和一张压在账册下的底单。
我走回柜台,把底单摊开。
“张大娘,你儿子张小宝,昨天申时三刻,来我这里抓了一副风寒药。”
“药方是城东刘大夫开的,对吗?”
底单上,有刘大夫的印章。
张婆子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记得这么清楚。
“对,是刘大夫的方子!刘大夫的方子怎么可能有错?肯定是你的药有问题!”
“刘大夫的方子自然没错。”
我指着底单。
“一共七味药。柴胡三钱,黄芩二钱,半夏二钱……”
我一味一味地念出来。
“这七味药,专治外感风寒,发热恶寒。药性平和,绝无虎狼之药。”
“我不管你什么虎狼之药!”张婆子拍着柜台,“我儿子吃了就是不行了!”
“别急。”
我从柜台下,又拿出一张纸。
“这是我昨天给你的‘煎药须知’,你可还留着?”
张婆子眼神躲闪了一下。
“不……不就是煎药吗?谁不会?早扔了!”
“扔了?”
我笑了笑。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张一样的。”
我把那张纸,也放在柜台上。
“这上面,第一条写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张婆子不说话了。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柜台上看。
我指着那张纸,一字一句地念。
“第一条:煎药之水,须用井水或河水,忌用死水、污水。”
“第二条:头煎用水三碗,大火煮沸,转文火慢熬,至一碗量。”
“第三
条:二煎用水两碗,文火慢熬,至半碗量。”
“第四条……”
我抬起头,看着张婆子。
“张大娘,你煎药,真的都按这上面写的做了吗?”
她的脸,开始一阵红一阵白。
2
张婆子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继续问,声音还是一样平稳。
“须知上写着,这副药,头煎要用三碗水。张大娘,你放了几碗?”
她梗着脖子。
“我……我当然放了三碗!”
“是吗?”
我拿起簸箕里的一片药渣,是柴胡的根。
我用指甲掐了一下。
干硬,中心还有白色的粉末状。
根本没煮透。
“须知上写着,大火煮沸,转文火慢熬。熬够半个时辰。”
我看着她。
“你家的灶,烧的是柴火还是煤炭?火候够吗?时间够吗?”
“我……我家当然是好柴!”
她声音虚了。
周围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这次,风向变了。
“好像是哦,煎药很讲究的。”
“是啊,我上次煎药水放少了,药效就差很多。”
“这张婆子,平时做事就毛毛躁躁的。”
张婆子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