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带着滚烫的血腥气，却再也唤不回那个一身傲骨、最终被他亲手逼上绝路的女子。
宫墙之下，沉闷的撞击声并未传来——早在慕容清辞登上宫墙时，下面机警的侍卫就已察觉不对，虽不敢贸然上前阻拦，却已悄悄在下方铺设了所能找到的最厚实的毡垫和软物。然而，从那样高的地方坠落，即便有缓冲，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她瞬间昏迷，口鼻溢血，气息奄奄。
萧煜像疯了一样冲下城墙，推开所有试图搀扶、跪地请罪的侍卫和内侍。他踉跄着扑到那个软塌塌的身影前，双手颤抖，竟不敢去碰触。
她脸色苍白如雪，衬着嘴角那一抹殷红，刺得他眼睛生疼。那双曾经清冷倔强、最后只剩下死寂绝望的眼睛，紧紧闭着，长睫如蝶翼般脆弱地覆盖下来。
“传太医！传太医！！”他咆哮着，声音嘶哑扭曲，完全失了帝王威仪，“救不活她，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整个皇宫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太医署所有当值的、休沐的太医被火速召来，战战兢兢地围在临时安置慕容清辞的偏殿床榻前。没有人敢问，这位昨日还是亡国公主、今日便让陛下如此失态的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
萧煜就站在床边，如同一尊煞神，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死死盯着太医们的每一个动作，眼神空洞又狂乱，仿佛只要听到一个不好的字眼，就会立刻暴起杀人。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逝，只有太医们低声交流、器具碰撞的细微声响。终于，为首的太医院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跪伏在地，声音发颤：“陛下……公主殿下……性命暂时保住了，但……脏腑受震，颅内有瘀，伤势极重，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臣等……只能尽力而为，听凭天意……”
“天意？”萧煜喃喃重复，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朕不信天意！朕只要她活！用最好的药，想尽一切办法！她若醒不来，朕就拆了你这太医院！”
太医们磕头如捣蒜，连声称是，慌忙下去斟酌药方。
殿内终于只剩下萧煜和昏迷不醒的慕容清辞。他缓缓走到床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阻碍地看着她。褪去了所有的尖锐和防备，她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极其轻微地拂过她冰凉的脸颊，那触感，让他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
他想起城墙上，她最后问他的话：“那个雪夜……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朕更爱看的，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从云端跌落，一无所有……”
还有那句更伤人的：“就像当年，你在燕国皇宫，高高在上地施舍给我那点怜悯时一样，耀眼，又……令人忍不住想摧毁。”
字字如刀，刀刀致命。他亲眼看着她在他的话里，眼神一点点灰败下去，最后那点光彻底熄灭。然后，她笑了，流着泪，纵身一跃。
他以为那是胜利的终章，是他精心布局后，对曾经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最完美的报复。可为什么，当看到她真的决绝赴死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快意，而是……而是仿佛整个心脏被硬生生掏空、碾碎的巨大恐慌和剧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