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宁欢城约宋听年打台球,地点在茉·里顶层。
宋听年心绪不佳,想也没想,回了句:没空。
那边不罢休,消息接二连三进来。
余岁安两天一夜没睡,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感觉灵魂早已出窍,只剩下呆滞的躯壳。
趁其他乐器师交换上台演奏的时间,她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赶紧眯一会儿。
宋听年进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朝中间演奏台看了一眼,速度极快。
“余岁安应该在休息室呢。”宁欢城还是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懊恼,不忘‘好心’解释。
“你有病?”宋听年语气恶劣,十分不爽;
谁让他多管闲事了。
“不是,你一进来,眼睛就往那瞟,不就是在看余岁安在不在?”好心当成驴肝肺。
宋听年不语,抿唇走在前面,宁欢城则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无视他山路十八弯的情绪。
两人经过之处,招来纷纷侧目。
宋听年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属于远观型;宁欢城偶尔对上投来的目光,回以一个微笑,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帅哥。
顶楼的最后一间门从里边打开,几个服务生鱼贯走了出来,他们是上来备吃食的,见到人来,齐整地站在门口,等他们进去。
宁欢城好心情地来到桌边,摩拳擦掌,准备打个酣畅淋漓;扭头看到宋听年正叼着烟,吞云吐雾。
他啧一声,埋怨,“叫你来,不是让你坐在那儿吸烟的。”
宋听年抬眼看他,把燃了一半的烟摁在烟灰缸里,起身来到他身边,从后边抽出球杆。
几场球下来,宁欢城拧着眉头不干了,指着宋听年鼻子骂他不是人。
“不是你叫我过来打的?”他挑了挑眉,语气不咸不淡。
“叫你来打球,不是叫你来欺负人!”宁欢城把球杆狠狠扔在桌上。
心情晴转阴。
宋听年不语,一味地出杆,活生生把阳光大男人打成内向重症者。
实则是宁欢城不知道,自己撞上了某人的霉头,正被人当出气筒。
俩人对打了一会儿,陈又和鸣峥也来了,宁欢城如获救兵,急忙把手上的球杆塞给来人,跑到另一边给女朋友打电话寻求安慰去了。
鸣峥拿着巧粉擦球杆,眼睛看向落荒而逃的男人,轻笑一声,“听说你生病了?”
“还是余岁安照顾你?”陈又在边上补充。
宋听年目光沉沉盯着这俩,一时无言,心中暗骂林台个大嘴巴子。
最后一场弹毕,余岁安回到休息室换衣服准备回去,休息室的门却被敲响,她穿戴好过去开门,见到是马经理,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马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余,咱们老板让你去楼上一趟。”他笑得很和蔼。
余岁安不知道楼上还有私人的娱乐区域,清秀的眉头皱了下,“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吗?”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老板的事我也不好过问。”马经理见她排斥,讪笑着,脸上涌上为难。
余岁安不想让他难做,点了点头。
她跟在马经理身后,乘坐专属电梯上楼,她来茉·里这么久,头一回到这上面来,上次合同是跟马经理签的,所以,后来从同事口中得知老板是宁欢城,联想到那次两人在门外相遇的情形,她心下了然,却不再一惊一乍地去找人。
她早已今非昔比,兢兢业业完成自己的工作才是应该做的。
走过长廊,来到一处双开门前,马经理退后一步,抬手示意她自己开门进去,而后转身离开。
余岁安不作他想,敲了三下门,才推门而入,预料中的办公室模样在眼前消散。
正在嬉笑打闹的男人们听见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目光全聚集在站在门外的余岁安身上。
鸣峥最先反应过来,笑意吟吟地站起身,走到余岁安面前,熟稔道:“回来这么久,也不找我们这些老朋友聚聚啊。”
他话刚落地,边上的人一同发声附和。
余岁安本无意回避这里的每一个人,却也没有做好突然同时遇见他们的准备;
她硬着头皮抬脚进去,强撑着扬起寻常的笑意,“老朋友落魄了,忙着讨生活呢。”
几人意料不到她居然自我打趣,都识趣地不接话。
进来后,才注意到宋听年也在,他坐的位置是阴暗角落的沙发处,要不是气场强势,没人会留意到那里还坐着个人。
屋里全是男人,就她一个异性,以前大家关系熟络,又没人怎么留意她,不觉得尴尬;现在不同,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她一个人身上,有种阳盛阴衰的失调感。
宁欢城煲完电话粥回来,余岁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老板;差点没把他来不及放下的手机脱手而出,这是他在茉·里第二次见到余岁安。
几个男人见状,纷纷发出笑声,一副幸灾乐祸。
宁欢城一脸菜色,前被宋听年欺负,后被余岁安当众叫老板。
“我真是欠了你俩的。”他咬牙,十分后悔今天为什么要组这个局。
余岁安不去纠结他话里的意思,笑道:“你不是我老板?”
宁欢城彻底闭嘴不言,走到边上打保龄球去了。
时隔已久的相见,没有欢迎宴,没有嘘寒问暖的寒暄,几个男人与她,插科打诨,一切如过去一般无二,只是她偶尔成为话题的中心。
尴尬渐渐散去,无形当中的隔膜消散,余岁安回归从容。
没有人把她当成圈外人,她也不会贬低自己,淡然处之,不越界,更不会妄自菲薄。
不忆过去,不畏将来。
是男人之间的默契,他们从未把她当成异性,她亦不必自寻烦恼。
桌上的零嘴,几乎被她炫进嘴里,她确实饿了,陈又见她瘦瘦小小一个,东西却吃得狼吞虎咽,活像饿了好几顿似的,又打趣宁欢城,“你家餐厅苛刻员工餐食?”
余岁安接了一句,“陈又你这么说,他明儿给我使绊子,可怎么办?”
宁欢城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原地去世以证清白。
陈又哈哈大笑。
“吃饱了,就过来练练手啊女金刚。”宁欢城脑子一转,想起她的台球技术烂成一坨屎。
憋了一下午的气,想从她身上找回来一点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