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汪瑶光记得宣德帝驾崩,朱祁镇继位,孙皇后变孙太后,朱祁钰则到了封地。

胡善祥让青柳将玉佩交给她,是希望她能帮到朱祁钰,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好像已经不能了,从朱祁钰从井里把她救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了一种使命感。

她知道朱祁钰会被张太后安排来应天府——张太后一直希望他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历史上朱祁镇与朱祁钰两兄弟自幼感情深厚,在张太后的呵护下成长,共同学习治国之道,朱祁镇登基后仍视弟弟为最信任的人。

‌太皇太后张氏为巩固皇室力量,安排朱祁钰就藩应天府,希望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共同治理国家,朱祁钰心怀感激却也有自己的抱负。

‌王振等权臣开始暗中挑拨兄弟关系,散布朱祁钰在南方收买人心、积蓄力量的谣言,逐渐在朱祁镇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北方边境告急,朱祁镇不顾劝阻决定御驾亲征,朱祁钰紧急从应天赶来劝阻,兄弟争执中埋下更深的隔阂。

‌朱祁镇在土木堡遭遇惨败被俘,消息传回应天,朱祁钰在震惊与悲痛中面临国家存亡的抉择。)

虽然她来明朝以来的这些日子,发现看到的、亲历的一些事情和历史是有出入的,但瑶光也晓得历史的大框架不会变。

汪瑶光的哥哥汪哲光在应天府任副千户一职,直接去应天府怕被徐有贞发现端倪。

所以她和青霞,女扮男装悄悄潜入安庆府,随时等待时机再入应天府。

……

紫禁城的春日总是来得迟缓。

自从朱瞻基驾崩后朱祁镇看着周遭的一切好像一下子成长了。

那天他站在乾清宫的廊下,望着庭院中那株迟迟不肯绽放的海棠,心中莫名烦躁。

登基已有三年,他突然怀念起与弟弟朱祁钰在文华殿后的小院里追逐嬉戏的日子……

"皇上,太皇太后到了。"贴身太监王振轻声禀报。

朱祁镇整了整衣冠,快步迎向宫门。

太皇太后身着绛紫色凤袍,发髻高挽,虽已年近五旬,眉宇间仍可见当年风华。

"孙儿臣参见太皇太后。"朱祁镇恭敬行礼。

张太后伸手扶起朱祁镇,目光慈爱:"皇帝近日可好?老身听闻你批阅奏折至深夜,要保重龙体才是。"

"劳皇祖母挂心了。"朱祁镇微笑,"今日皇祖母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张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宫人退下。

祖孙二人步入内殿,檀香袅袅中,太皇太后轻叹一声:"哀家思虑再三,关于祁钰的封地一事,该有个决断了。"

朱祁镇眉头微蹙。

自先帝驾崩,弟弟朱祁钰一直留在京中辅政,封地之事迟迟未定。

他心中隐约不安,却不知从何说起。

"哀家想安排祁钰就藩应天府。"

张太后直视皇帝,"应天乃我大明龙兴之地,地位尊崇。祁钰性情沉稳,让他镇守南方,替你看护好大明的龙兴之地,再合适不过。"

朱祁镇手中茶盏一顿。

应天府——南京,太祖皇帝定都之地,虽已北迁,仍是南方政治中心。

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弟弟……

"皇上可是有所顾虑?"张太后敏锐地察觉到孙儿的迟疑。

"孙儿只是……”朱祁镇斟酌词句,"祁钰与孙儿自幼亲密,若他远赴应天……”

张太后轻拍孙儿手背:

"正因你们兄弟情深,哀家才如此安排。北方有你坐镇,南方由祁钰镇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大明江山,方能稳固。"

朱祁镇沉默片刻,终是点头:"皇祖母深谋远虑,孙儿遵命便是。"

张太后露出欣慰笑容:"如此甚好。哀家已命人准备,下月初便可启程。"

春风穿过殿门,带来一丝凉意。

朱祁镇望着太皇太后离去的背影,心中那株未开的海棠似乎更加萧索了。

文华殿东侧的偏殿内,朱祁钰正伏案研读兵书。

听闻兄长驾到,他连忙起身相迎。

"皇兄今日怎有空来臣弟这里?"

朱祁钰笑容明朗,眼中满是欣喜。

朱祁镇示意侍从退下,亲自为弟弟斟了杯茶:"皇祖母今日与朕商议了你的封地之事。"

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臣弟听凭皇兄和太皇太后的安排。"

"太皇太后决定让你就藩应天府。"朱祁镇注视着弟弟的反应,"下月初启程。"

朱祁钰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片刻后抬头,眼中竟有几分期待:"应天府……太祖龙兴之地。臣弟定不负皇兄与皇祖母的重托。"

朱祁镇心中微动。

弟弟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他原以为朱祁钰会如自己一般不舍。

"你……似乎很期待?"朱祁镇试探道。

朱祁钰坦然点头:"臣弟在京中虽能辅佐皇兄,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若能在应天为皇兄分忧,治理一方,也是臣弟的心愿。"

朱祁镇心中那丝不安渐渐扩大。

弟弟的抱负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皇兄不必担忧。"朱祁钰似乎看穿兄长心思,诚恳道,"臣弟永远是皇兄的臣子,大明的亲王。南方有臣弟在,皇兄可专心北方政务。"

朱祁镇勉强一笑,拍了拍弟弟肩膀:"朕自然信你。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突然分别,难免不舍。"

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低声道:"臣弟亦是如此。但为国为民,个人情感当置于后。"

夕阳西沉,将兄弟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朱祁镇忽然想起儿时两人在这文华殿后的小院里,共骑一匹小木马的场景。

那时的朱祁钰总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他总是怯怯的生怕摔下去,怕自己责怪他。

如今,弟弟似乎已经准备好独自驰骋了。

离京那日,天空飘着细雨。

朱祁钰身着亲王礼服,在午门外向皇帝兄长行大礼告别。

"臣弟拜别皇兄,愿皇兄龙体安康,国运昌隆。"朱祁钰声音沉稳,眼中却有湿意。

朱祁镇亲手扶起弟弟,为他整了整衣冠:"南方潮湿,你要多注意身体。若有要事,即刻传信于朕。"

"臣弟谨记。"朱祁钰郑重应下。

孙太后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期许:"祁钰,到了应天,要勤政爱民,不负皇恩。"

(自从朱瞻基驾崩,胡善祥自缢,没了争斗之人,她好像一下子看通透了许多事,包括徐有贞几次三番让她追查汪家失火谜案,都被她轻轻放下:“那女娃如能活着,那时她的造化,汝何须苦苦相逼 。徐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朱祁钰再拜。

鼓乐声中,朱祁钰的车驾缓缓启程。

朱祁镇站在城楼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心中空落落的。

王振在一旁轻声道:"皇上,郕王殿下此去,南方可安矣。"

朱祁镇没有回应。

雨丝打在脸上,凉意沁入心底。

应天府的日子比朱祁钰想象的更加忙碌。

作为留都,南京保留了一套完整的官僚体系,虽无实权,却也不乏暗流涌动。

"殿下,这是今日各衙门的呈报。"王府长史恭敬递上一叠文书。

朱祁钰揉了揉太阳穴,接过文书细看。

自到任以来,他每日处理政务至深夜,力求将南方治理得井井有条。

"扬州府又有水患?"朱祁钰皱眉,"传令开仓放粮,再调南京工部官员前往督导堤防修缮。"

长史领命而去。

朱祁钰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牡丹。

这是他从京中带来的品种,在南方水土滋养下,开得格外艳丽。

"王爷,礼部右侍郎李大人求见。"侍从轻声禀报。

朱祁钰整了整衣冠:"请。"

李侍郎入内行礼后,低声道:"殿下,近日京中有消息传来,王振等人似在皇上面前进谗,言殿下在南方广结党羽,有不臣之心。"

朱祁钰手中茶盏一颤,热水溅在手背上,却浑然不觉:"此话当真?"

"下官不敢妄言。"李侍郎神色凝重,"据说皇上虽未表态,但已命人暗中查探南京动向。"

朱祁钰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本王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皇兄圣明,必不会轻信谗言。"

话虽如此,当夜朱祁钰却辗转难眠。

次日,下人来报:“王爷,门外有人求见,并有一物让我拿给您看,说自会相见。”

朱祁钰将小盒打开,里面放了一小块松子百合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