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舟是坐在木椅上的,而他是站着,即便身量比池云舟差的远,可故意抬高之下,池云舟也难以够到。
池云舟不动声色,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想给他下马威,看他笑话。
小厮升平却又气又急,却接收到池云舟递过来的眼色,心里再急,也忍住了。
小厮四喜见池云舟迟迟不接,心里窃喜,故意扬声,“池公子,怎么不接?!”
池云舟面色发冷,手心捏着一枚石子悄无声息把玩。
就在这时,耳边微动,抬头便看到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从内推开,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身黑色劲装的裴临渊飞驰而出。
池云舟眉心微动,嘴角勾起一丝揶揄弧度,手心里的石子极快速度飞出。
“哎呦“一声,小厮四喜只觉得手腕像是被什么重力重重弹了一下,整只手臂都瞬间酥麻无力,手里的紫檀木匣子应声落地,四散开,里面的银票旋即铺落飞出。
有一张刚好飞落到裴临渊马蹄之下,裴临渊被迫驻足,一张脸冷峻深沉,耳边是池云舟戏谑地揶揄,“裴世子,既然给不起,就别应的那么爽快,枉我以为裴世子是说到做到敢作敢当之人,却没想到…”
后面的话,池云舟没说出口,可落在裴临渊耳中,却更加刺耳。
身后那群三教九流拿了银子,却没出力,唯恐德不配位,立即扬声,“是啊,裴世子,你既然答应还钱,又何必惺惺作态,让小厮故意刁难池公子。”
“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明答应了,却又摆姿态,枉为高门公子。”
“可不是,连俺都知道,欠人家钱,就得态度好点,莫不是还不起,故意的。”
“看着人模人样,怎么行事如此不仁义。”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过分。
永宁侯府身处朱雀大街极好的位置,周围权贵林立,不少看到苗头的派心腹出来探头探脑打听,听到争吵起来,更是眼底放光。
裴临渊心中愤懑,大手死死捏着马鞭,扬手就甩在小厮四喜身上。
小厮四喜被抽的在地上翻滚哀嚎不已,不断磕头求饶,裴临渊却只觉得聒噪,一双眼射着精光,咬牙切齿厉喝,“我让你如此行事的?”
“世子饶命,小的,小的就是觉得他得了便宜还…”
“吆,这话我不懂了,本公子怎么得了便宜?!”
池云舟似笑非笑,目光在正在被鞭笞的小厮身上转了转,随即落在骑在高头大马的裴临渊身上。
裴临渊莫名的更加烦躁,无处发泄,又狠狠抽了四喜一顿,最后才施舍般扫了一眼池云舟,“下人不懂事,怠慢了池公子,池公子莫要见怪。”
顿了顿,他厌恶地扫了一眼池云舟身后这群三教九流,又快速移开眼,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一样,语气倨傲,“我永宁侯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望池公子记牢了。”
池云舟还未说话,身后那群人里,就有人已经啐口,“我呸,俺还不愿意来,莫不是你们欠钱不还,还磨磨蹭蹭,俺早走了。”
池云舟看着裴临渊脸色又青又白,赶紧摆手,示意那些人安静下来,才又清了清嗓子扬声,“裴世子,多谢了。“
他扬了扬小厮四喜跪着递到他手里的匣子,嘴角挂着一缕淡笑,想起昨个儿裴临渊对谢令容的态度,又补了一句,“但愿世子来日莫要后悔。“
刚准备纵马离开的裴临渊,身子一僵,旋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却嗤之以鼻,甩鞭扬长而去。
看着几息消失在尽头的裴临渊,池云舟嘴角那抹淡笑也逐渐消失,转而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直到对上身后那些人垂涎的眼神,才霍的笑了。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身边的升平,“给大家伙分分。“
闻言,那群人立即开始作揖跪拜,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正热闹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关上的朱红色大门,又匆匆跑出一个人来,看模样像是府里的管事,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以及几个护卫。
看到门口的阵仗,刘管家眼眸发紧,随即便抬手招呼身后的小厮侍卫,把人团团围了起来,扬声吩咐,“赶紧报官,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人竟然公然打劫抢钱,还有没有王法了,赶紧把这些人都抓进去。“
刘管家有恃无恐,眼神睥睨这帮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些下等人,竟然敢来侯府门前造次,给他们一百个胆子,敢跟侯府和官府对抗。
他眼神扫过坐在木椅上的池云舟,眼神仍是不屑,一个破落户的庶子,沦落到跟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为伍,也是个不上台面的,也就是世子爱面子,才会被这样的脏东西缠上。
想着,他又扫了一眼已经被吓住乱了阵脚的这群下等人,又扬声,“不想惹事的,还不速速退去。“
话音落地,便有人开始萌生退意。
小厮升平急得团团转,看着这管家虎视眈眈,手里有不少小厮侍卫,又是在侯府地盘,这些人走了,他个公子将孤立无援,可他拦不住这些人,他们心底终是惧怕官府的。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无意瞥见自家公子淡定如常的模样,心中才稍定几分。
接着就听到自家公子微笑扬声,“官府也得讲道理,正好,我有一桩案子,要跟你家世子好好算算。“
说着,目光冷凝的扫了一眼刘管家。
刘管家表情发冷,目光近似狰狞地瞪着池云舟,竟然没唬住他,就听到他对身边小厮升平,“去把京兆府尹喊来,昨个儿他可是亲自见证裴世子当庭承认侵犯我未婚妻,亲口答应赔付我二十万两的事…”
他声音不大,可是却冷凝无比。
混在人群里的各府家丁,瞬时惊愕瞪大眼睛。
其实今个儿就已经有流言蜚语传出,只是各家都不太相信,纷纷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