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一般。

刘管家立时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抬头,瞥见端坐在木椅上纹丝不动却有闲心整理发皱衣襟的池云舟,更是恨得双眸近乎喷火。

虽然他也不认可世子的行事,可是世子的名声不容有损,要是再让这些人是继续编排下去,闹的沸沸扬扬,等侯爷和夫人回来,他责无旁贷。

心头涌过千头万绪,再不甘心,他也只能咬牙忍下,却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混浊老练的眸光微转,嘴角似笑非笑,“池公子,二十万两,你拿的心安理得,池公子心胸之宽广,让人佩服。”

池云舟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轻笑一声,“这还要多谢你家世子,若不是他眼光独到,我也不会赚了夫人又赚了银子,真是多谢裴世子了。“

池云舟说着,还挣扎站了起来,对着裴临渊离开的方向拱了拱手。

刘管家脸色瞬间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池云舟轻飘飘地的又传来,“三日后,便是我迎娶谢大小姐的日子,到时候还请裴世子,还有刘管家一起喝杯喜酒。“

有人随口问道,“俺们也能去讨一杯吗?“

升平尚未来得及,池云舟已经扬声,“当然,说起来,我囊中羞涩,只怕给不了谢大小姐像样的婚礼,还多亏了裴世子,裴世子可真是助人为乐。“

众人不明白内情,纷纷信以为真,人云亦云,一时间,众人纷纷又感慨裴世子可真是好人。

刘管家控制不住脸颊抖动,再也不敢得罪这瘟神,带着人灰溜溜退回朱红色大门后,厚重的朱红色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等人群散了,小厮升平才按捺住兴奋小心翼翼询问,“公子,听你的意思,真的决定娶谢大小姐了?!“

池云舟没有回答,只是随口报了个地名,小厮升平立即屁颠屁颠赶车。

因为那地方正是售卖成亲用的各种东西的。

当务之急,得给公子准备一套像模像样的新郎官穿的红礼服。

与此同时,谢家。

外出采买的丫头匆匆忙忙奔回府里,直奔主母王氏的院子。

王氏正拉着小女儿谢心月挑选布庄送上来的各色料子,冷不丁被吓一跳,当场就要发怒,却被谢心月劝住,“母亲,她不是冒失的,还是赶紧听听怎么回事?“

丫头是王氏身边的大丫头,平常负责帮王氏采买一些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今日一出去,就听到有人议论他们府上的事情,她也多嘴听了一耳朵,却越听脸色越慌,最后差事都没办完,就急匆匆折返回来了。

她顾不上跟心月小姐道谢,便把自己听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王氏和谢心月都脸色微变。

尤其王氏,更是按捺不住抬手拍在桌案上,“怎么,怎么会这样?”

“母亲别急,这件事有蹊跷。“

谢心月年纪不大,却还算有沉稳,已经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劝王氏,“先不说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当务之急是想对策。”

“什么对策,心月,你知道的,谢家也就是外强中干,自从你父亲退下来,外面那些人就拜高踩低,府里虽然有铺子和庄子,可这些年也不算景气,勉勉强强能维持日常开销,可要经常一下子拿出十万两,根本不可能。”

王氏一边说,一边捏着帕子垂泪,哭诉自己命苦,她虽然出身不算高,可也是官宦,好好的,放着同龄的不嫁,被迫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做续弦。

上头有原配嫡妻生的嫡子,还有老太爷心爱白月光生的两个庶子,老太爷对她也不冷不淡,她虽名义上掌中馈,却处处被掣肘。

现在,还要让她拿十万两。

她去哪儿拿?!

越想越憋屈,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恼恨谢令容。

若非她狮子大开口,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个份儿上。

谢心月也为她犯愁,可是却又不认可她的话,等她发泄一通,出声安抚,“母亲,你听我跟你分说,这件事怪不到令容头上,她本来就是受害一方,想在银钱上讨些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这些年,府里可用了她母亲不少的嫁妆。“

“那是大爷用的,她母亲愿意掏钱给他养外室,算不到我头上。“

王氏不认同。

“可上次给几位老王爷送礼,母亲您寻不到合适的,不还是她从嫁妆里拿的。“

谢心月柔声提醒。

王氏横了她一眼,擦了擦眼泪,不情不愿接话,“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做错了?“

谢心月笑着伏在她肩头,笑着道,“您是我母亲,您只有我一个,也只有您对我最亲,我只会向着您。“

“算你嘴甜。“

王氏心情好转,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忍不住拉着谢心月的手无奈,“心月,不是我这做祖母的不体谅她的难处,可逼迫她的不是我,我也有为难之处,而且你跟她一般大,又是她的长辈,你的亲事却一直…“

“母亲,我不急着嫁人的。“

谢心月嘴上说着,眼神却又流露出一丝羞涩,被王氏看在眼里,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知女莫若母,她清楚女儿心里有人了,而那个人就是二房何氏的娘家侄子,她见过,也算是知书达礼相貌堂堂,她有心成全,也找王氏试探过,只是王氏态度有些暧昧,不然,她也不会处处被何氏拿捏。

这么一想,她更没招儿了。

谢心月却不知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人给猜透,还在替母亲冥思苦想破局之法。

“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让何氏出钱。”

王氏一口水没喝下去,差点烫到嘴,用帕子擦了擦,满脸发苦,“我何尝不知道,可是何氏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她怎么可能会出?!”

“由不得她,事是她撺掇的,获利的也是她的女儿,她若是不出,那就等着令容反悔,到时候婉莹也别想得偿所愿。”

可话虽这么说,她也知道想让母亲强硬起来,去跟何氏对着干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很快有了一个主意,轻声伏在王氏耳边低语。

王氏却半信半疑,犹豫不已,“这能成吗?张氏和何氏可是亲妯娌?”

“母亲,就算是亲姐妹还有翻脸的,何况亲妯娌,您尽管让张氏摊钱,到时候她肯定会和何氏吵,若是她们沆瀣一气,非要公中出,您就把中馈交出去…”

“这,这怎么成…”

“母亲,这谢家的中馈岂是那么好当的,您这些年往里面填补了多少…”

“可你还没出嫁…”

“这跟我出嫁没关系,真心在意我的,也不会在意这个,相反,不是真心的,那他若是在意,那正好可以帮我看清他。”

听了谢心月的话,王氏心里虽仍惴惴不安,却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

而不出所料,她把账本一丢,又提出让二房三房摊钱,张氏顿时和何氏吵了起来,眼见着要打起来,一直装死人不发一言的谢老太傅目光如鹰隼办逡巡一圈,最后狠狠扫了她一眼后,重重拍板,“二房出一半,剩下的公中和三房出。”

此话一出,张氏立即不干了,梗着脖子嚷嚷,“凭什么?二房没钱,又不是我二房的女儿偷人…”

“老二家的,这个家你要是不想待,我谢家不留人。”

一句话,张氏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通通戛然而止,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掏了银子。

只是这笔账,她记下了。

至于记在谁头上,就不知道了。

何氏和谢婉莹心里也不痛快。

本来想赖掉,反正婉莹肚子里有了裴世子的孩子,她只能嫁给裴世子,可是没想到谣言满天飞,满京城都在传谢家给谢令容十万两添妆,成亲当日,还要弄十里红妆。

不用说,也是谢令容干的。

人在祠堂罚跪,竟然还能整出幺蛾子。

谢婉莹心不甘情不愿把私房钱拿出来一起凑了三万两,可是心里却始终憋着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