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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寺庙回来后,许念棠便病倒了。
之前只要她一生病,无论大小,崇晏礼都会推掉一切事务,昼夜陪在她身边,无微不至。
而这回,他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许念棠下了病危通知书,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才姗姗来迟。
第二次,是许念棠苏醒。他坐在床边,开口第一句话:“迦梧一直住在山上,心思单纯,这次的事你不要怪她。”
许念棠静静地凝视着崇晏礼那双如井水般幽深的眼睛,想从里面窥见到往日的温情,却只能感受到无尽的黑暗。
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气若游丝:“如果我不愿意呢?”
迦梧从门外缓缓走进:“没关系,你迟迟不能出院,也有的我责任。我已经帮你卜卦,你的病情难消,是因为前世罪孽所致。只要你去极寒之境静养,方可痊愈。”
许念棠的指尖埋入掌心,全身因愤怒而颤抖:“明明是你害得我流产,我才不能出院!我不要再听你胡说八道了,滚出去!”
崇晏礼也有一瞬的迟疑:“迦梧,念棠才刚刚流产,再折腾的话恐怕......”
迦梧神色不变,她微微转头,望向崇晏礼:“我只和信徒同住。如果你不相信我,我明日便前往雪山。”
崇晏礼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快到看不真切。他开口温声安慰:“念棠,她是圣女,不会害你的。”
转头指挥门外的保镖:“将夫人关到冷库。”
许念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心脏被猛得攥住,即将破膛而出。
为了迦梧,他竟然连这样离谱的谎言都能接受!
胳膊被架起,她拼命挣扎:“放开我!”
可大病未愈的人哪能低得过身形魁梧的保镖?
冷库严寒至极,却比不过许念棠的心冷。
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不住发着抖,愈演愈烈,连瘦削的肩膀都一抽一抽地耸动着。
意识即将被低温吞没殆尽,许念棠不自觉地呢喃三个字:“崇晏礼。”
这习惯是从结婚前养成的。
那时崇晏礼疯狂的追求让她不堪其扰,驱车逃跑。
追逐中,车突然侧翻,汽油流了一地。
即将爆炸,崇晏礼只身冲进火场,将她捞出来。
漫天的火光照在俊朗的侧脸上,把崇晏礼眼中的桀骜一点一点淹没,他无可奈何地叹气:“连命都要败给你了。”
他顿了顿又道:“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吗,许小姐?婚后只要你感觉到不舒服或者难过,只要一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崇宴礼信守诺言。
许念棠往后每次疼痛难忍,情不自禁念出他的名字时,崇晏礼都会握着妻子的手,回应道:“念棠,我在。”
想到这,许念棠的泪又忍不住地落下,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死去。
“崇宴礼,”她闭上眼睛,任由冷气钻进骨髓里,“你失约了。”
从冷库出来之后,她不知休养了多久,才堪堪能够下床。
一恢复行动能力,她便前去灭掉了第二盏长明灯。
出院那天,一到家,许念棠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愣在原地,环顾四周陌生的一切。
住了七年的房子面目全非,没留下一丝一毫之前的痕迹。
她和崇晏礼共同挑选的沙发,角落里许念棠亲手的陶器......
当年崇晏礼将她拥在怀中,温声同她设计这个房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重新装修房子,无异于抹杀他们恩爱的过往。
许念棠深吸一口气,希望将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下。
“念棠,迦梧说家中的格局不好,影响她修行,就替我们改了改。”
崇晏礼表面上抬起胳膊拍拍许念棠的肩膀,表示安慰。实则用手重重按下去,暗示她不要在顶撞迦梧。
丈夫的态度如一盆凉水从她头顶砸下,燃烧的怒火被浇成灰烟。
脚下的地板变成沼泽,许念棠缓缓吞噬,她的心不断的下沉,下沉,直至跌落谷底。
她不发一言,转身回到房间。
周遭陌生的一切仿佛愈来愈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告诉主持灭掉第三盏长明灯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往衣帽间一瞧。
“不!”
许念棠瞳孔一颤,全身血液倒流,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她飞速地冲下楼,将迦梧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