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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家的祠堂在半地下室,终日无阳光照射,鬼气森森。
许念棠被人五花大绑,跪在冰凉冷硬的木地板上,冷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骨缝里,冻得骨节沙沙作响。
腐烂发霉的味道熏得许念棠晕晕沉沉,崇晏礼心疼她的身体,很少来这。
仔细想来,上次来这时,还是订婚前。
崇父听见儿子抢了别人的新娘,又发了疯似地追求,气得不打一处来,命人将崇晏礼带到这里来,亲自教训。
“你真是昏了头,为了一个结了婚的女人闹得满城风雨!平时玩玩不要紧,可你居然要解除林氏和我们的联姻!你是失心疯了吗!”
带刺的软鞭抽在崇晏礼的脊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鲜血和汗水浸透了从来没有过一丝褶皱的西装,露出惨不忍睹,纵横交错的鞭痕。
崇晏礼明亮的眼睛带着执拗和倔强:“我......只要许念棠一个,我,非她不娶。”
恍惚之间,那个为了愿意为她受鞭刑,满眼都是她的崇晏礼出现在眼前,撩拨着许念棠濒临崩溃的神经。
仿佛是为了告诉她:“念棠,不要原谅,不要原谅七年后的崇晏礼。”
在潮湿不堪暗无天日的环境下,未经处理的伤口开始发炎化脓,流出淡黄色的脓水。
许念棠的意识逐渐昏沉。
“先生,夫人的伤再不清理,这腿就要废了......”
在意识丧失的前一秒,许念棠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直着身体想要逃离。
“别动。”崇晏礼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念棠,你正在发烧。”
“给夫人请最好的医生,一定要保证她尽快完全恢复。”
他的动作温柔得如一片羽毛,仿佛这几天经历的苦难都是许念棠的一场噩梦。
为什么?
许念棠咬住嘴唇,铁锈味弥漫,泪不争气地留下来。
为什么要在折磨她之后,再施舍给一点余温?
这次住院,崇晏礼表面跟之前一样,片刻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可许念棠能察觉到,他无时无刻注视着手里的手机,嘴角挂着掩不住的微笑,眼底的温柔都快要滴出水来。
这一幕与记忆中的画面缓缓重叠,曾几何时,丈夫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疏眉朗目,许念棠几乎要溺在他流转的眼波里。
而现在,这份目光,停留在了别处。
迦梧的专属提示音响个不停,像刀子一样,凌迟着病床上人的心脏。
许念棠闭上眼睛,将被子盖过头顶,祈求能隔绝这恼人的嗓音。
她太累了,只希望能够维持这一刻平静的假象。
病好后,崇晏礼亲自开车,接她出院。
望着车窗外逐渐陌生的场景,许念棠顿生警惕:“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回家的路!”
“迦梧要履行每年一度的圣女试炼,她必须只身在雪山上的万蛇窟走一趟。”
崇晏礼不紧不慢地张口,目视前方,只分给许念棠一半侧脸,“她这么小,哪能面对这种事?还好她卜卦算出,你的命格也适宜做祭祀。念棠,你帮帮她好吗?”
明明是温润如泉的嗓音,在许念棠听来却渗着毛骨悚然的寒意。
原来这些天无微不至的呵护,都是为了要她养好身子,替迦梧祭祀。
而那些虚假的温柔,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紧惕,不知不觉落入崇晏礼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不可能,让我下车!”许念棠直勾勾地望着他,“崇晏礼,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没命的!”
崇晏礼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嘴唇微抿,半响才开口:“我会让最好的保镖在洞口待命,迦梧和我也会在洞口陪伴你,只是走一遭而已。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