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吓得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白霜盯着冷夜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的金螭匕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她抬起伤痕累累的手,随意地拢了拢散乱的鬓发,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嘲讽:"呵呵,没想到你们大夏也有能工巧匠......"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轻蔑地扫过那把匕首:"这错金工艺,倒是像极了我大周皇室御用的手法。"
冷夜的手在袖中骤然收紧。
他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刺——
"你!"
小安子忍不住要出声呵斥,却被冷夜一个眼神制止。
白霜艰难地支起身子,破旧的棉被从肩头滑落。
晨光中,她脸上的疤痕愈发狰狞,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怎么?你们的陛下难道连句实话都听不得了?"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冷夜玄色的衣摆上,像极了那年朱雀大街上未干的血迹。
"还是说......"
白霜喘着气,露出一个带着血色的笑,"陛下也觉得,这把沾满我大周子民鲜血的凶器,不配入您的眼?"
冷夜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他猛地俯身,一把掐住白霜的下巴,却在触及她滚烫的皮肤时微微一震。
“你...”
"发烧了。"
他沉声道,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白霜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发抖:"托您的的福......那些盐水,那些银针......还有您爱妃的金簪..."
她突然凑近,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冷夜脸上,"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个暴君?"
冷夜的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白霜的纤细的脖颈子,“告诉孤,这匕首真的是你们大周所产?”
白霜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却仍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冷夜的手臂,却撼动不了分毫,"你这样的畜生......不配知道......"
冷夜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白霜的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青紫,嘴唇微微发颤,可那双眼睛却依然燃烧着倔强的恨意。
"陛下!求陛下开恩啊!"
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扑通"跪倒在冷夜脚边。
小平子死死抱住冷夜的腿,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很快便渗出血来:"昭仪娘娘的伤势未愈,求陛下......求陛下饶她一命吧!"
冷夜眼底的暴戾更甚,抬腿狠狠一踹——
"砰!"
小平子瘦弱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角。
他蜷缩着呕出一大口鲜血,却仍挣扎着要爬起来:"陛下......昭仪娘娘,她......真的受不住了......"
白霜的视线已经模糊,可看到小平子吐血的模样,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爆发。
她发狠地捶打着冷夜的手臂,指甲在他皮肤上抓出数道血痕。
"放......开......"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仍拼尽全力去掰他的手指,"有本事......杀了我......别动他......"
冷夜看着怀中这个垂死挣扎的女人,她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嘴角溢出血丝,可眼中的恨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灼人。
就在白霜即将窒息的瞬间,冷夜突然松开了手。
"咳咳咳——"
白霜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她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墙角的小平子,见他还活着,才脱力般倒回枕上。
冷夜站在床边,看着自己手臂上渗血的抓痕,又看向那个奄奄一息却仍护着小太监的女人,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刺痛。
“滚出去。”
他对着小平子冷声道。
小平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霜一个眼神制止。
他只能含泪叩首,踉跄着退了出去。
冷夜俯身捡起掉落的匕首,刀柄上沾着白霜的血。
他盯着那抹刺目的红色看了许久,突然转身大步离去。
小安子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唏嘘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看着冷夜大踏步走了出去,小安子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药来放在白霜的床上,并小声地说道:“白姑娘,这是止疼药...”
白霜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随手捡起小安子丢过来的止疼药,便扔了出去。
小安子见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跑着追上已经跨出去的冷夜。
冷夜的脚步蓦地停在冷宫外的青石小径上。
晨光穿透薄雾,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玄色龙纹锦袍在风中微微摆动,宛若谪仙临世——如果忽略他眼中翻涌的阴鸷的话。
小安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险些撞上帝王的后背,慌忙后退两步:"陛下,怎么停下了?"
"药,那个贱人是不是没收?
小安子苦着脸摇头:"白姑娘看都没看就扔出来了......"
“什么白姑娘?”
“她一天不死,就还是孤后宫的妃子。”
冷夜说嘴上说着最冷的话,手上紧握着那柄金螭匕首,上面镶嵌的宝石都快要被他给捏碎了。
小安子忙道:“是是是...是昭仪娘娘...”
"哼,她倒是挺有骨气。"
冷夜忽然冷笑,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却化不开眉宇间的寒霜。
他转身望向冷宫的方向,那个地方也曾是他住了好些年的地方。
吃不饱穿不暖,冬冷夏热,还要被那些势利眼的太监和宫女们欺负,偶尔,他的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哥哥们,还要放恶犬来攻击他,他们巴不得他早点死,冷夜在冷宫的那几年曾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他遇见了那束光...
那束不大,却足以点燃自己晦暗一生的光。
小安子顺着冷夜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小声道:"昭仪娘娘身上的伤都还未痊愈,陛下,您看要不要请太医......"
"不必。"
冷夜打断他,语气再次森冷起来,"既然,她想当硬骨头,就让她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