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月掏出怀里的小药瓶,将药粉全都洒在了白霜布满血淋淋的脸上——
白霜能感觉到脸上的伤口就像是被千万只虫蚁在啃噬一般,她紧咬着下唇,整个下唇都被咬破。
“疼了么?这可是上好的留疤圣药哦!
用了这药,你的脸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副魅惑的样子咯!
啧啧啧...实在是可惜,可惜...”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狱卒惊慌的喊叫:"陛、陛下驾到!"
凌思月的拿着还滴着血的金簪之手猛地僵在半空。
她仓皇回头,只见冷夜一身玄色龙袍立在牢门外,俊美的面容阴沉得可怕。
他身后的小安子提着宫灯,昏黄的光照出他眼底翻涌的杀意。
"陛、陛下......"
凌思月手中带着血污的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慌忙跪下行礼,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臣妾只是......"
冷夜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白霜面前。
当他看到白霜脸上的血痕和散乱的囚衣时,瞳孔猛地收缩。
冷夜看着那张与白月光——凌思柔几乎一样的脸,如今被划的模糊不堪。
他冰冷的心,陡然一颤。
冷夜抬手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血迹,却不敢去触碰白霜脸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痕,他声音低沉的可怕:"谁动的你?"
白霜虚弱地抬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陛下觉得呢?"
冷夜缓缓转身,目光终于落在跪伏在地的凌思月身上。
他一步一步走近,玄色龙靴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声响。
"丽妃。"
他声音很轻,却让凌思月浑身发抖,"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凌思月抬头想辩解,却在看到冷夜眼神的瞬间僵住了——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她太了解这个眼神了,每次冷夜要杀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
"陛下!"
她慌乱地抓住冷夜的衣摆,"臣妾只是替姐姐......惩罚这个勾引陛下的小贱人..."
"闭嘴。"
冷夜一脚踢开她,"你也配提思柔?"
凌思月被踹得跌坐在地,精心梳妆的发髻彻底散了。
她惊恐地看着冷夜从狱卒腰间抽出佩刀,寒光闪过,架着白霜的两个狱卒已经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滚出去。"
冷夜头也不回地说,"告诉凌傲川,他女儿今日在诏狱的所作所为,孤记下了。"
凌思月连滚带爬地逃出牢房,却在转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冷夜正小心翼翼地将白霜抱起,那温柔的姿态,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秋棠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小声道:"娘娘,咱们......"
"回宫。"
凌思月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本宫要见父亲。"
她最后看了一眼牢房的方向,眼底的恐惧渐渐被狠毒取代。
冷夜的双臂如铁铸般禁锢着怀中挣扎的人儿,白霜染血的指尖在他龙袍上抓出数道凌乱的血痕。
她破碎的喘息声里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呓语,像只濒死的雀儿扑棱着折断的翅膀。
"放开...周人...宁死......不屈..."
她染血的睫毛颤抖着,被割裂的唇瓣间漏出倔强的字句。
冷夜忽然收紧了臂弯,白霜瘦弱的脊背撞上他冰冷的铠甲。
他低头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白霜眉心——竟是帝王眼角滑下的泪。
"你要杀孤,孤给你机会。"
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脸上最浅的那道伤痕,"但首先...你得有命..."
白霜的挣扎忽然停滞。
额头上被凌思月划出来的道子,流下来的血水迷蒙在白霜的视野里,她恍惚又回到了那年,偷偷跟随来大夏朝贺的父皇,在大夏遇上了她此生难得一见的雪夜。
那样的雪夜是极美的,直到后来她被父皇发现,并命人将她偷偷送回了大周。
记忆中的温暖与此刻重叠,让她干裂的唇间溢出一声呜咽。
冷夜将大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身躯,转身时踢翻了那盆泡着银针的血水。
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冷夜,此刻,也是被凌思月的残忍所震惊。
"传太医。"
他的声音惊醒了吓呆的小安子,小安子快速朝着太医院奔去。
冷夜抱着白霜穿过重重宫门,玄色龙袍的下摆被夜露浸透。
白霜的血一路滴落,在宫道上蜿蜒成一道细长的红线,像极了月老被斩断的情丝。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太医们早已跪满外殿,药箱里的金针碰撞声此起彼伏。
当帝王浑身是血地闯入时,院判手中的《伤寒杂病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冷夜将人轻轻放在龙榻上,染血的帷帐立刻晕开朵朵红梅。
"救不活她,孤要你们全都陪葬..."
太医们抖如筛糠地上前,却在看清伤势时倒吸冷气——纵横交错的伤口布满了白霜的全身。
一帮见惯了各种疑难杂症的太医们,此刻,被龙榻上躺着的还剩下一口气的白霜身上的伤口,吓的不轻。
他们还未见过身上居然带了如此之多伤口的人...
这...也还是头一次见着。
苏湛端着药盘的手微微发抖,铜盆里的血水映出他发白的脸色。
他此前跟在身为老军医的爷爷身边多年,在战场上肠穿肚烂的伤兵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触目惊心的伤——那张原本绝美的脸如今皮肉翻卷,像被恶鬼啃噬过一般。
"师父..."
他借着递金针的时机,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挤出气音,"昭仪的脸还能..."
老院判枯瘦的手腕猛地一抖,银针差点扎偏。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色,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呵斥:"噤声!"
余光瞥向龙榻旁那道玄色身影——年轻的帝王正死死攥着染血的帷帐,指节都绷开始发青了。
苏湛立刻抿紧嘴唇。
他看见师父额角的冷汗滴在药箱上,在寂静的内殿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老院判颤抖的手指拂过白霜颈侧脉搏,从药囊深处摸出个珐琅小盒。
"去取三滴陛下指尖血。"
老院判的嘴皮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传入苏湛耳中,"要快。"
苏湛硬着头皮蹭到冷夜跟前,膝盖刚沾地就对冷夜那双赤红的眼睛。
他吓得舌头打结:"陛、陛下,需借您三滴血做药引..."
冷夜直接夺过银针毫不犹豫地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头。
苏湛见玉盏内的血珠差不多了,来不及替冷夜处理扎破的伤口,便端着玉盏回到老院判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