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柄紫金雷剑悬顶!寂灭!无光的绝杀寒意无声扩散!仿佛整个世界的空气都被抽干,时间彻底凝固!

废墟上所有幸存者!无论那还在萧家祖宅残骸边缘疯狂砸墙掏物的暴民!无论残存的萧家护卫和黑甲卫!无论躲在最远处断壁残垣下瑟瑟发抖的平民!

动作!呼吸!意识!

仿佛都在这一刹被强行冻结!

唯有那雷剑剑锋流转的吞噬矿尘的暗沉雷纹!剑脊上燃烧的血色异焰!剑柄处无数哭泣怨灵浮雕无声开合的嘴巴!在静止的画面中成为唯一“流动”的死亡乐章!

以及!

那个矗立在雷剑阴影风暴中心的根源!那个白发猎猎、左臂高举灰烬刻印、如同雷霆帝皇般引导万剑悬停的身影!和他胸膛里那艰难挤出的、破碎却斩钉截铁的审判:“萧……家……该……还……债……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萧家之人的灵魂深处!

万剑悬停!威压笼罩!审判已至!等待的,只是最终的执行!

**轰隆!!!!**

不是雷霆!是萧家祖宅核心区域!那座象征萧氏最高权力、由万载黑曜石打造、刻满古老符文的“血魂堂”大殿穹顶!在雷剑尚未降下、但纯粹悬停威压碾磨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向内塌陷!!整个象征着萧氏宗族无上威严的巨大建筑,如同腐朽的沙塔,从中心开始崩解!

烟尘冲天而起!巨石滚落!飞溅的火星点燃了倒塌的梁木!

“不——!!”

一声嘶哑尖锐、如同老枭泣血的惨嚎猛地从那片正在崩塌的祖宅深处传来!带着一种绝望的声音!清晰地压过了建筑的崩塌声!

废墟中所有人!下意识地将目光从那悬顶的万剑和无边的死寂中挪开,投向了声音来源!

烟尘弥漫!

一道身影狼狈无比地从血魂堂倾颓的废墟中挣扎冲出!

他穿着极其华贵的紫金绣盘龙道袍!但此刻半边袍子被撕裂沾染着灰泥污血!发髻散乱花白的头发如同枯草般盖住了半边脸!那张原本应该威严刻板、如同刀劈斧凿般的方正国字脸,此刻写满了极致的惊惧、震怒和无边的绝望!皮肤因巨大的恐惧扭曲,松弛的眼袋抖动如同濒死的鱼!

正是萧家大长老!萧远山!萧家除开闭死关冲击化神的老祖外,此刻的最高掌权者!锁龙城真正的定海神针(至少在一刻钟前还是)!

“停下!孽障!速速停下!”萧远山的声音因过度惊恐完全变了调,尖利刺耳如同磨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祭坛废墟中央那白发引雷的身影,充满了极致的怨毒、憎恨,但此刻更汹涌的是要将骨髓都冻裂的恐惧!他指着那悬顶的万剑,手指剧烈颤抖:“此乃我萧家血脉根基之地!岂容你这卑贱矿奴亵渎!速速撤了这妖法!老夫……老夫可保你母亲……尚存一丝残魂在冰魄元晶中!!!”他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抛出了那个尘封数十年的秘辛。

母亲……残魂?

正在承受灰烬道体强行运行汲取能量带来的极致锻造痛苦的萧烬,身体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被白发半遮的眼帘深处,那一点源自罗盘核心的冰冷预知,并未因这句话泛起涟漪。但那高高抬起、指向祖宅的灰烬刻印手臂,却极其明显地……微微下压了一丝!

嗡!!

随着他这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下压!

悬停在祖宅上空、雷剑最密集区域最前方!十几柄锁定了血魂堂核心方位的巨大雷剑!

剑身猛地一震!

嗤嗤啦啦!!

十数道细若蛛丝、却由纯粹九幽阴雷压缩而成的紫红色电芒!

如同死神的指尖!

无声!

精准!

瞬间撕裂空间!狠狠刺入血魂堂深处不同方位!!

无声爆破!

不是炸裂!是极致的湮灭!

被雷芒刺中的几根支撑祖祠核心的图腾黑柱!如同阳光下的残雪!无声无息地从中心开始化为细微均匀的灰色尘埃!飘散!只留下巨大的空洞!

一座供奉着萧家历代先祖灵牌的巨大黑玉石供案!

连同上面数百个闪烁着灵光的先祖牌位!

在被一道雷芒擦过的瞬间!

连同其周围的防御阵法光幕!

无声!化为齑粉!烟尘弥漫!

“我的儿!!”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从废墟另一侧一个被雷剑惊吓得瘫软在地的萧家少妇口中发出!她死死盯着其中一块刚刚化为粉尘的牌位位置!那是她早夭儿子的灵位!“老祖!老祖的灵位!!”另一名年纪更大的长老状若疯魔,看着供案旁一排最顶端的几块古老牌位化为灰烬,惊恐地捶打地面!仿佛那不是牌位,而是被斩断了家族气运的命根!

这十几道如同警告又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细密雷芒,仅仅展示了灭顶灾劫万分之一的威能!却精准地摧毁了血魂堂最核心的象征物!摧毁了萧远山内心深处最后的……侥幸心理!

他最后的筹码——关于萧烬母亲的残魂威胁!在这真正灭族灭种的恐怖威胁面前!如同用羽毛去抵挡灭世陨石!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噗通——!!

一声沉闷的重响!

在所有幸存者(无论是否萧家)骇然的目光聚焦中!

萧远山!这位萧家权柄最高的大长老!穿着撕裂沾污的紫金盘龙袍!如同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和一身的气力修为!双膝一软!竟……朝着祭坛废墟中央那个白发身影的方向!

**重重跪倒!!!**

膝盖砸落在冰冷的、混杂着碎石矿尘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骨头撞击硬物的闷响!这一跪,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尊严!他那张扭曲老脸上的紫金冠在之前的崩塌中早已歪斜,此刻随着头颅的低下,“铛啷”一声掉落在地,沾满泥土!花白乱发如同枯草,彻底散落在惨败的脸颊旁。

“不——!大长老!!”废墟边缘,一个浑身浴血、死死护着几个萧家幼童的中年长老发出绝望的哭喊,试图冲过来扶起萧远山。却被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老仆死死抱住,“三爷别过去!那是万剑诛仙阵啊!”

“烬哥儿……少主!求求你!收手吧!”萧远山的声音彻底被恐惧撕裂,带着浓重的哭腔与卑微的颤抖,再也没有半分往日号令一族的威严,只有最深的乞求与绝望!他甚至抛弃了姓氏称呼上的蔑视!用上了只对家族嫡系继承人才会用的“少主”!

万剑肃杀,悬于头顶。紫雷嗡鸣,仿佛神祇冰冷无声的凝视。

萧远山抬头,视线穿过弥漫的矿尘与混乱,绝望地望向那个白发如魔神的萧烬。颤抖的手指撕开裂开的衣襟,露出胸前佩戴的一枚晶莹剔透、内部却凝结着一小团冰蓝色雾气、不断有微弱光华明灭的——**菱形水晶吊坠**!

“老夫……萧氏大长老萧远山!叩首!拜谢少主……当日祭坛揭露萧辰阴谋……救我锁龙城万千百姓免做灯油之恩!”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然血脉无眼!家门不幸!出此逆子!竟瞒天过海!行欺祖灭神之孽!!老朽……老朽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更愧对……少主您啊!!”他一边哭诉,一边真的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咚!”的一声闷响,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此冰魄元晶!”他猛地直起上半身,双手恭敬地、几乎是捧着那颗吊坠,将其托举过头顶,声音拔高到尖利,“乃十七年前……自‘归墟裂隙’深处偶得!今……今献于少主!内蕴……一丝尊母楚红玉……被邪神带走时残留的……残魂印记!”他喊出这个名字时,浑身都在剧烈颤抖,仿佛说出了最大的忌讳!

话音落下!

那冰魄元晶内部!似乎被话语引动!一直缓慢明灭的冰蓝雾气骤然如同被惊扰般剧烈波动了一下!一个极其模糊的、穿着素白长裙、却浑身布满紫黑色污浊能量锁链缠绕的……**女子剪影**!如同投入湖面的倒影!在晶壁中一闪而过!那剪影透出的悲怆、绝望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是母亲!楚红玉!虽然模糊,但那种源自血脉灵魂的联系!

咔!

萧烬身体内强行运转的能量通道似乎遭遇了最猛烈的撞击!一直死死维持着高举姿态的左臂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灰烬刻印的运转出现了一丝紊乱的痕迹!

萧远山捕捉到这一丝变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如同落水者抓住浮木的狂喜!声音变得更加凄切哀婉,充满了无边的悔恨和“自我救赎”的气息:“老夫……老朽虽为萧辰血亲……然大义当前!岂敢以私心蔽神罚!今日……今日老朽愿亲手!清理门户!!屠尽萧辰此脉!!奉主脉为尊!!只求……只求少主怜我阖族上下数万无辜老弱妇孺……给……给条生路啊!!!”

他猛地指向废墟另一侧!那些被护卫死死拦住、但依旧无法完全阻挡、正红着眼冲来要撕碎剩余萧家之人的复仇人潮!声音嘶哑决绝:“这些刁民!不识天威!妄图染指萧氏根基!!老朽……老朽这就替少主……清理……”

“呵……清理?”

一个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从地狱裂缝里敲出来的、带着一丝极度虚弱沙哑、却蕴含无尽嘲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截断了萧远山声泪俱下的表演!

是萧烬!

那个被白发遮掩了大半脸庞的身影!头颅终于极其困难地、极其僵硬地……微微转动了一丝角度!那视线!穿透血污尘泥!如同两道无形的、淬炼着雷劫锐气的法则之矛!直刺跪地举枪的萧远山!

那声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裂的喉骨间艰难挤出,却比雷剑悬顶更加令人窒息:

“用这……”

**“亲手从矿渣里刨出的烂晶子?”**

**“祭我娘亲为奴的……”**

**“萧氏狗奴才?!”**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倒刺!狠狠扎进了萧远山心中最肮脏、最隐秘、最不愿被提起的角落!

萧远山如遭雷击!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捧着冰魄元晶的手如同被毒蝎蛰到般猛地一哆嗦!那吊坠差点掉落尘埃!他看着萧烬那双穿透一切伪装的、冰冷嘲弄的眼!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所有试图挽回家族的卑微哀求……所有将责任推给“逆子”萧辰的撇清计划……在那双眼睛面前!

如同烈日下的污血!瞬间干涸!露出底下最丑陋肮脏的泥土!

噗通——!!

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这比死更沉重的屈辱与恐惧!整个身体像彻底化掉的烂泥!彻底瘫软下去!面朝下!重重拍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矿尘碎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心理防线!萧家最后的尊严!在赤裸裸的真相和这万剑诛仙的灭族审判下……彻底崩碎了!

只剩下绝望的、毫无意义的呓语:“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饶……饶……”

“嚎!!!”

就在萧远山彻底精神崩溃跪伏尘埃的瞬间!

一直疯狂凝聚毁灭光束、却被第一道阴雷轰碎了独眼核心、正承受着体内芥子宝匣和空间碎片狂暴反噬、庞大花苞不断塌陷又膨胀、发出凄厉至极惨叫声的深渊巨花!

它那残破的花苞深处!仿佛感受到了萧远山绝望恐惧的气息!仿佛被某种无法抑制的贪婪本能驱使!

竟不顾体内能量暴走的恐怖反噬!

一只仅存的花瓣口器(也是最粗壮的一只,断了一小半)如同垂死的巨蟒!

猛地朝着祭坛废墟上那跪伏在地、如同无主鲜肉的萧远山……

**疾探!吞噬!!**

腥风扑面!深渊大口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