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坊市入口的苟道初实践
陆沉领悟的仙界第一生存法则：
当两拨人打架时，千万别劝架——要立刻变成路边的狗屎。
现在，他正努力让自己闻起来像一坨合格的狗屎。
陆沉像一条刚从泥塘里捞出来的土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碎石和灌木间跋涉。目标：视野尽头那片由粗粝黑岩和歪斜原木胡乱堆砌起来的建筑群——黑岩坊市。
空气里那股混合了血腥、泥土、腐烂垃圾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气”的味道，随着靠近坊市越来越浓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进行一场鼻腔的极限挑战。
“淦…这仙界空气质检绝对不合格…”他嘟囔着，又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沾满血污泥浆的“高级定制”西装外套，仿佛这破烂玩意能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怀里揣着的三块下品灵石和那本粗糙的《敛息术》残篇，是他在这个恐怖世界全部的资产和希望。
【风险预警：微弱！前方三百米，低烈度能量波动及群体生命体征聚集。】 脑子里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适时响起。
陆沉一个激灵，瞬间猫下腰，熟练地滚进旁边一丛半人高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荆棘灌木后面，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向前方望去。
只见通往坊市那条被踩得光秃秃的土路尽头，尘土飞扬。一大群人正乱哄哄地挤在那里。这群人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眼神里混杂着麻木、恐惧和一丝微弱的期盼。他们拖家带口，背着破包袱，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标准的难民配置。
堵在他们前面的，是几个穿着统一制式、颜色暗淡皮甲的人。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叉着腰，一脸的不耐烦。他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子正扯着嗓子吆喝：
“都听好了！黑岩坊市，不是善堂！想进去避祸？行！入城税，一人一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灵谷、药材！没有？那就给老子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哀求声、哭泣声、愤怒的咒骂声混杂一片。
“仙师老爷…行行好吧…我们村子被妖兽毁了，实在拿不出灵石啊…”
“一块下品灵石？我全家一年的嚼用都换不来一块啊！”
“求求您了，放我们进去吧，我们有力气，可以干活抵债…”
刀疤脸守卫冷哼一声，手里的鞭子“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激起一溜尘土：“干活抵债？呸！坊市里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种废物！要么交钱，要么滚！再聒噪，别怪老子鞭子不认人！”
【风险分析：目标群体情绪激动，守卫具有攻击性。卷入冲突风险：中高。建议：降低存在感，混入边缘人群，等待时机。】 系统的提示冷静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陆沉看着那群绝望的难民，再看看自己怀里那三块捂得发热的下品灵石——这可是他“低调签到”来的启动资金！交出去一块？肉疼！心疼！全身都疼！
“不行不行，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呸，长生启动资金！”他内心疯狂摇头，“系统，启动【存在感屏蔽LV1】！我要试试看能不能…嗯…‘蹭’进去。”
【存在感屏蔽LV1（主动）已激活。效果：微弱。请宿主注意，当前等级对意志坚定或感知敏锐的目标效果有限。维持需消耗微量精神力。】
没什么特别的光影效果，但陆沉感觉自己似乎…更“薄”了一点？就像一张贴在背景板上的纸片人，努力让自己融入那丛灰绿色的荆棘里。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模仿难民们脸上的麻木和疲惫，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惶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离开灌木丛的掩护，弓着背，缩着脖子，以一种“我只是一粒微不足道且只想随风飘进去的尘埃”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溜向难民队伍最混乱、最外围的尾部。
他把自己想象成一条努力降低水阻的泥鳅，专门往人堆里、视线死角里钻。一个抱着婴儿哭泣的妇人旁边，一个推着破车喘粗气的老头身后，都是他理想的“寄生藤蔓”。
“喂！你！那个穿得怪模怪样、一脸泥巴的小子！” 獐头鼠目的守卫眼睛贼尖，鞭梢忽然指向了正试图把自己藏在一位驼背老妪阴影里的陆沉，“鬼鬼祟祟干什么？交税了没？过来！”
陆沉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风险预警：中等！目标锁定！】 脑子里的警报声瞬间拉高了一个八度。
“卧槽！这么快就暴露了？这LV1也太水了吧！说好的微弱效果呢？坑爹啊！” 他内心哀嚎，但身体却僵在原地，大脑CPU疯狂运转。
就在那守卫皱着眉头，似乎要迈步过来揪人的瞬间，旁边那个刀疤脸头领突然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猴子！你他娘的瞎嚷嚷什么！跟个泥腿子废什么话？赶紧把这帮穷鬼轰走！看着就烦！坊市入口都堵成茅坑了！”
被叫做“猴子”的守卫一愣，下意识地又朝陆沉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陆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他疯狂地在心里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我就是一坨路边的狗屎…还是被晒干没味的那种…”
【存在感屏蔽LV1：目标意志出现短暂松懈，干扰成功！】
猴子守卫的眼神在陆沉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点微弱的锁定感就消失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烦躁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妈的…眼花了？晦气！” 他不再理会陆沉，转身把怒气撒向其他难民，鞭子甩得啪啪响：“滚！都滚远点！再堵着路，打断你们的狗腿！”
陆沉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差点虚脱。他强忍着劫后余生的眩晕感，趁着守卫注意力转移和人群更加混乱推搡的绝佳时机，腰一弯，腿一蹬，以一种近乎贴地滑行的猥琐姿态，“滋溜”一下，从两个守卫中间那因为驱赶难民而产生的短暂空隙里，成功“滑”进了黑岩坊市那由粗糙原木搭成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大门门槛之内！
【叮！成功规避一次中等风险冲突！宿主对‘苟’之真谛领悟加深！】
【检测到安全、不起眼地点：‘黑岩坊市’入口内侧阴影角落。符合‘低调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陆沉背靠着冰凉粗糙、布满划痕的原木门柱内侧阴影里，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擂鼓。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混着泥灰，内心泪流满面：“签！必须签！这波精神损失费必须找补回来！”
【低调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基础草药图鉴（虫蛀版）》！】
【恭喜宿主获得：糙米饼*5！】
一本封面破了个洞、明显被虫子啃过、纸页发黄卷边的册子，外加五块干硬粗糙、卖相感人的灰黄色饼子，出现在他怀里。
“草药图鉴？还是虫蛀版？”陆沉嘴角抽搐，看着封面上那个清晰的蛀洞，“系统，你是在暗示我要去啃树皮吗？还有这饼…确定吃了不会胃穿孔？” 他捏了捏那堪比板砖硬度的糙米饼，无比怀念起公司楼下便利店的饭团。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迅速把东西塞进西装内袋，跟宝贝灵石和《敛息术》作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真正打量起这个用“苟命”换来的新地图。
门内的景象与门外的混乱绝望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一条狭窄、泥泞的主街向前延伸，两侧挤满了歪歪扭扭、用石头、木头甚至兽皮搭建的简陋棚屋。空气中弥漫着更复杂的气味：腐烂垃圾的酸臭、廉价丹药的古怪药味、不知名兽肉的腥臊、劣质灵酒的刺鼻，还有汗味、尘土味…混合成一股极具冲击性的“底层修仙界特色空气”。
街道上人流如织，比春运的火车站还拥挤。穿着破烂麻衣的凡人苦力扛着大包货物，吆喝着艰难穿行；面色不善、带着兵器的散修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摆地摊的小贩声嘶力竭地推销着各种看起来就不靠谱的“祖传法宝”、“神功秘籍”；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在当街推搡叫骂；角落里，蜷缩着眼神空洞的乞丐…
喧嚣、混乱、危险、肮脏，却又充满了诡异的活力。
“好家伙…大型沉浸式社畜体验现场之‘仙界城中村求生篇’？”陆沉看得眼皮直跳，【风险预警】的被动提示像蚊子一样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虽然都是些“微弱”、“极低”的提示，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感觉走错一步都能踩到三个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立刻被混合怪味呛得咳嗽起来——眼神却更加坚定（且怂）。
“稳！一定要稳！” 他给自己打气，“陆沉，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啊呸！是活到寿终正寝！不是在这里英年早逝！”
他发动了社畜挤地铁的终极奥义——缩骨功（心理版），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气息收敛得更微弱。他将【存在感屏蔽LV1】维持在主动状态，精神力消耗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被他强行忽略。
他贴着墙根，像一抹不起眼的污渍，开始向坊市深处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地面（避免踩到不该踩的）和前方（避免撞到不该撞的）。
“先找个最便宜、最不起眼的角落窝着…然后研究那本《敛息术》…虫蛀版也得啃…再然后…想办法用这三块灵石做点小本买卖？或者…找个包吃包住没危险的活儿？”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生存大计，目光扫过路边那些挂着破旧木牌的店铺和摊位。
“老王杂货…收售破烂、消息灵通？”
“张记灵谷铺…新到陈年灵谷（带壳）？”
“李二娘灵食摊…招牌耗子肉羹（滋补）？？”
看到最后一个招牌，陆沉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刚咽下去的恐惧吐出来。
“耗…耗子肉羹？还滋补？！” 他脸色发绿，脚步更快了，“这地方太硬核了！生存难度SSS级！”
就在他加快脚步，试图远离那可怕的“滋补”摊位时，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阴暗角落突然伸出一条腿！
“哎哟！”
陆沉一个没刹住（主要是精神都用来维持存在感屏蔽了），结结实实被绊了个趔趄，差点表演一个平地摔。他踉跄几步才站稳，惊魂未定地看向角落。
一个穿着油腻皮袄、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散发着浓郁酒臭和霉味的老头，正醉眼惺忪地从一堆破麻袋后面抬起头，手里还抓着个脏兮兮的酒葫芦。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浑浊的眼睛瞥了陆沉一眼，含糊不清地嘟囔：“小…小子…走路不长眼啊？撞…撞坏老子的酒…你赔得起吗…呃…”
【风险预警：极低！目标（醉鬼老头）状态：意识模糊，威胁性极低。】
陆沉看着老头那副随时可能再次醉死过去的模样，再看看对方油腻皮袄上可疑的污渍，瞬间做出了最符合“苟”道的选择。
他立刻低下头，肩膀一缩，声音放得又轻又快，充满了社畜面对无理取闹甲方的标准敷衍：“对不住对不住！您老歇着！您老歇着！” 一边说，一边脚下抹油，以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咻地一下绕过老头和那堆杂物，迅速消失在旁边一条更狭窄、更阴暗的小巷口，只留下一个狼狈逃窜的背影。
老头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根本不在意。他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脑袋一歪，抱着酒葫芦又缩回了麻袋堆里，鼾声随即响起。
小巷深处，陆沉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拍着胸口顺气：“吓死爹了…还好是个醉鬼…这坊市果然步步惊心！”
他抬头看了看小巷上方仅剩的一线灰暗天空，又摸了摸怀里那五块硬邦邦的糙米饼，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涌了上来。
穿越第一天，差点被AOE轰杀。
穿越第二天，差点被守卫鞭子抽，还差点撞上耗子肉羹和醉鬼老头。
这仙…修得也太特么艰难了！
“活着…真不容易啊…” 他叹了口气，带着浓重的社畜式沧桑。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抗议着空荡荡的状态。
他认命地掏出一块糙米饼，看着它堪比城墙砖的质地，又看看巷子口隐约传来的、属于“李二娘灵食摊”的诡异香味。他狠狠心，闭上眼睛，对着糙米饼的边缘用力咬了下去。
“嘎嘣！”
一声脆响在小巷里回荡。
“嘶——！” 陆沉捂住了腮帮子，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看着饼上那清晰的小小白印，又感受着牙齿传来的抗议，悲愤地仰头望天（只看到一线灰暗）：
“系统…下次签到…能给口软乎饭不？这长生路…硌牙啊！”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就着满嘴的碎渣和尘土味，以及腮帮子的酸疼，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啃食他的仙界第一餐——一块能当板砖使的糙米饼。背影写满了弱小、可怜、无助，以及对“苟”道漫长路途的深刻觉悟。
黑岩坊市的底层苟道求生，从一块差点崩掉牙的饼，正式开始了。而某个阴暗角落里，那个抱着酒葫芦酣睡的油腻老头，在陆沉消失后，浑浊的眼睛似乎极其短暂地睁开了一条细缝，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又被浓重的醉意掩盖，鼾声如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