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王村长的大嗓门：“新知青们醒没？到大队部领粮食咯！”
周见鹿刚把小桌擦干净，听见动静赶紧应了声：“醒了村长叔！”她叠好被子，披了件外套出门，就见王村长正站在院当中，旁边跟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是昨天说要砌厨房的柱子。
“都跟我去大队部签字领粮，一人三十斤玉米面，十五斤高粱米，三十斤小麦够吃一阵子了。”王村长拍了拍手，又转头冲柱子叮嘱，“你今儿个把厨房给周知青砌细致点，炕连灶的活儿别马虎，得烧得旺还省柴。”
柱子咧嘴笑：“村长放心！这点活我熟，保准晌午前就给砌得板板正正，一天准能完工！”
“成。”王村长又转向几个新知青，“今儿个算给你们放一天假，好好歇着收拾收拾，明儿个就跟着队里上工。家里缺柜子、箱子的，去找村东头的老木匠，他手艺好，给知青打家具有优惠。领了粮食要磨粉的，直接去大队部粮仓那边，有石磨。”他顿了顿，拍了拍胸脯，“有啥难处别憋着，直接去大队部找我！”说完背着手，脚步轻快地走了。
赵建军早按捺不住：“领粮食去喽！我去叫顾言和李娟！”说着就往东屋跑。
苏梅正站在西屋门口揉眼睛，看见周见鹿，笑着走过来：“见鹿，你要不要去领粮食？我跟你一起。”
“我先不去，等会儿再去。”周见鹿摇摇头，她瞧见苏梅手里攥着个小布包，像是要去买东西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想去木匠家问问，能不能给我打个小木箱，放些零碎物件。”苏梅有点不好意思，“我那箱子在路上磕坏了，锁都掉了。”
“巧了，我也正想去看看。”周见鹿眼睛一亮，“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问问打个小柜子的价。”她屋里那旧柜子太小，好多东西没地方放，打个新的正合适。
两人说定，等赵建军他们往大队部走了，便结伴往村东头去。村里的路是土坯铺的，早起有露水，踩上去软乎乎的。路边的田埂里，已有村民扛着锄头下地，见了她们俩，都笑着点头打招呼，倒比想象中热络。
“苏梅，你领了粮食打算咋弄？”周见鹿边走边问。
“得先去粮仓磨成粉吧。”苏梅掰着手指头算，“我跟林红姐打听了，她说粮仓的石磨下午没人用，到时候我跟她一起去。你呢？你的粮食也得磨吧？”
“我晚点去领，领了直接去磨。”周见鹿应着，眼瞅着前头拐过一道弯，有户人家院墙上搭着个木架子，上头挂着些刨花和木屑——想必就是木匠家了。
“应该就是这儿了。”苏梅眼睛一亮，拉着周见鹿加快了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凿木声，透着股踏实的热闹劲儿。
院里的老木匠正蹲在木墩旁刨木板，听见动静直起腰，手里的刨子还沾着木屑：“是新来的知青同志吧？要打啥？”
苏梅赶紧上前，指着地上的碎木料比划：“大爷，我想打个小炕柜，不用太大，能放几件衣裳就行。”
老木匠眯眼瞅了瞅她的身量：“宽两尺，高尺半？那样正好搁炕边。”见苏梅点头，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块钱，木料用松木，结实。”
苏梅眼睛一亮——她原以为得五块呢，忙点头：“成！谢谢您大爷。”
周见鹿也跟着说：“大爷，我要个大的，宽三尺，高两尺，最好能分三层，放书本和杂物。”
老木匠往她身后瞟了眼，想起昨天王村长提的“带了四个大包裹的新知青”，笑着应：“大的费料，七块。保证给你做扎实，门轴用硬木，保准用不晃。”
七块钱确实划算，周见鹿痛快应下。老木匠拿粉笔在木板上记了尺寸：“中午饭前后给你们送过去，这会儿手里还有个板凳没做完，腾不出手。”
两人正打算走，周见鹿瞥见木匠家门后靠着辆旧板车，车轱辘虽沾着泥，却看着还结实，便笑着问：“大爷，您这板车不用吧？我们想去大队部领粮食，能不能借推一趟？”
“拿去用！”老木匠挥挥手，毫不在意，“车斗里有绳子，捆粮食正好。用完搁门口就行，往后有啥要拉的，随时来借。”
“谢谢您！”两人谢过老木匠，推着板车往外走。板车“吱呀”响，却不沉，苏梅扶着车把直笑：“这下不用扛粮食了，真好。”
到了大队部，文书小李正蹲在院里数麻袋，见她们推板车来，笑着指了指墙角：“周见鹿、苏梅是吧？这儿呢，各三十斤玉米面，十五斤高粱米，三十斤小麦点清楚了签字。”
两人把粮食搬上板车，用绳子捆牢，签了字，又往粮仓去。粮仓旁搭着个简易棚，里头摆着盘石磨，磨盘上还沾着昨儿的小麦面。苏梅挽起袖子：“我在家帮我妈推过，我来试试。”
她扶着磨杆往下压，磨盘却只晃了晃，没动。周见鹿赶紧搭把手，两人一左一右使劲推，磨盘总算“咕噜噜”转起来，可没推两圈，苏梅就喘上了，玉米面撒了一地，两人手忙脚乱去捡，脸上都沾了面，活像两只小花猫。
“哎哎，慢着慢着！你俩这哪是推磨，是跟磨盘较劲儿呢。”旁边传来王村长的声音，他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小麦面，”看着她们俩憋红了脸推磨，嘴角直抽抽，实在没法看下去，转头冲不远处墙根下扯闲篇的两个青年喊，“狗蛋！二柱！过来搭把手！”
那俩青年正蹲在地上甩扑克，听见喊声“噌”地站起来，跑过来一看直乐：“村长，这活儿哪用得着知青同志动手？”说着撸起袖子，一人一边扶住磨杆，“咕噜噜”几下，磨盘转得飞快，细细的小麦面顺着磨缝往下掉，比刚才利落十倍。
苏梅和周见鹿站在旁边，看着人家轻松推磨的样子，都有点不好意思。没一会儿，两袋粮食就磨完了，装在她们带来的布袋里，沉甸甸的。
“太谢谢你们了！”周见鹿从口袋里摸出油纸包，里头是她从空间拿的水果硬糖，给两人一人递了三颗，“尝尝，解解乏。”
狗蛋和二柱眼睛一亮——这糖在村里稀罕得很，接过来揣兜里，挠着头笑：“谢知青同志！下次磨粉喊我们一声就行！”
两人推着板车往回走，板车上的粮食袋晃悠悠的。王村长站在原地瞅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叹气——这俩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推个磨都费劲，往后地里的活儿咋扛？在乡下过日子，可不光靠带的东西多啊。
“慢点推！别颠洒了！”他还是忍不住扯着嗓子喊了句。
前头的周见鹿和苏梅回头应了声，推着板车“吱呀吱呀”往知青点去，阳光落在板车的粮食袋上，金灿灿的，两人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倒比磨盘转得还轻快。
村长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还得去瞅瞅柱子的厨房砌得咋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