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后面的话顾廷州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他想起五年前,林薇薇突然提出分手,说彼此不合适;想起林晚嫁给他时,小心翼翼问他 “是不是因为孩子”,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别自作多情,娶你不过是为了顾家的面子。”

原来不是意外。原来那个冬天,林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客厅等他到凌晨三点,不是因为失眠,是因为刚失去孩子;原来她手腕上那些浅浅的疤痕,不是做饭时不小心烫的,是抑郁症发作时划的;原来她每次抱着他说 “顾廷州,我爱你” 时眼里的光,不是幸福,是拼命抓住浮木的挣扎。

他冲出医院,驱车回了那栋他已经三十天没踏足的别墅。钥匙插进锁孔时,他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推开门,玄关处那双粉色的拖鞋还摆在鞋架上,鞋头微微凹陷,是她常年穿着的样子。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她织了一半的灰色围巾,毛线针别在上面,像是下一秒她就会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他 “今天想吃什么”。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惯用的栀子花香薰味,淡得像从未存在过。 他一步步走上二楼,推开那间被他勒令“不准进”的次卧——那是林晚的房间,自从林薇薇回国,他就以“方便照顾病人”为由,让她从主卧搬了出来。

房间很小,墙壁刷着米白色的漆,书架上摆着她喜欢的诗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掉了漆的音乐盒,是他十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记得当时她开心得抱着他转了三圈,说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而他,早已忘了自己送过这个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和墙壁的缝隙里,那里似乎夹着一张纸。他蹲下身,手指抠进缝隙,缓缓抽出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的单子 —— 是张孕检单。

日期是三个月前。孕周六周,胎心可见。

医生的字迹清晰地写着:“孕妇有抑郁倾向,需家属多陪伴,避免情绪激动。”

顾廷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起三个月前,他因为林薇薇一句 “想吃城南的糖糕”,在暴雨天开车两小时去买,回来时林晚端着姜汤站在门口,他却嫌她啰嗦,挥手打翻了碗,滚烫的姜汤泼在她手背上,红了一大片。她当时只是咬着唇说了句 “没关系”,转身默默收拾了碎片。

原来那天,她刚拿到这张孕检单。原来她红着眼圈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她满心欢喜想告诉他 “我们有孩子了”,却被他的冷漠浇了个透心凉。

他跌坐在地上,视线扫过书桌。台灯下,压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真丝领带,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两个字母 ——“G T Z”,是他名字的缩写。针脚细密整齐,字母的最后一笔却突然歪了,线头孤零零地翘着。他想起上个月林晚流产那天,她躺在病床上,手指缠着纱布,他还不耐烦地问她 “又在搞什么鬼”。

原来她是在给他绣领带时,得知林薇薇 “胃出血” 的消息,急着去医院找他,结果在下楼梯时摔了下去。原来那条没绣完的领带,是她准备在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送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