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破了陆泽安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因为动作过大而后倒，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他一把抓起那个文件袋，像是抓着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手抖得不成样子。
“乔桑！你干什么！”他低吼着，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恐慌和羞耻，“你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拿出来让大家学习一下。”我平静地回答，“毕竟，为了我们家的生育大计，各位都操碎了心。”
我特意加重了“我们家”三个字。
“你……”陆泽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攥着文件袋，像是要把它捏碎。
“哥，这到底是什么啊？”陆泽安的妹妹陆泽琳也急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还没完全明白状况的人，“嫂子干嘛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
裴秀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冲过来就要抢陆泽安手里的文件袋。“我看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陆泽安下意识地把文件袋藏到身后，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疑心。
一场闹剧在饭桌上演。裴秀莲尖叫着去抢，陆泽安死命护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妈，你别闹了，回家再说”。亲戚们则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里，已经从单纯的指责，变成了复杂的好奇和探究。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出荒诞的戏剧。
混乱中，文件袋的封口被扯开，几张薄薄的A4纸散落出来，飘到了地上。
离得最近的小姨眼疾手快地捡起一张。
她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报告，看向陆泽安。
那张纸上，诊断结论那一栏，用加粗的字体清清楚楚地写着：【重度无精子症】。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
这一次，是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张纸，缓缓地、难以置信地，移到了陆泽安的脸上。
那张平日里被他们夸赞为“一表人才”、“我们陆家的骄傲”的脸，此刻血色尽失，只剩下狼狈和绝望。
裴秀莲也看到了，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的褶皱。
“报告是真的。申城三甲医院盖了章，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拿着我丈夫的身份证，亲自去医院的自助打印机上再拉一份。哦，对了，他一共检查了三次，每次结果都一样。”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这三年来，我吃的那些中药，做的那些检查，花的那些钱，受的那些罪，原来都只是在陪着你们演戏。”
我拎起我的公文包，走到玄关。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尽快发给你。”我看着陆泽安，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至于谁是那只‘不会下蛋的鸡’，我想，现在应该有答案了。”
我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裴秀莲终于爆发出来的，凄厉的哭嚎声。
那声音，听起来真是悦耳。
3
走出陆家那栋压抑的联排别墅，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里滞留了三年的浊气，仿佛在这一刻才终于得以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