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桑桑！”他一把抱住我的小腿，仰起头，满脸是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他的哭声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撕心裂肺。
“我不是故意的……我拿到报告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我不敢相信……我怕，我怕你知道了会离开我，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自己的懦弱和恐惧。
“我妈那边，她也是被逼急了，她不知道真相，她只是想要个孙子……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一直在中间努力周旋，我发誓，我真的在努力了！”
他把脸埋在我的腿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桑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我会去跟我妈摊牌，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我们去看医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的。我们还可以去领养一个，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行！”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如果我还是三个月前的乔桑，或许真的会被他打动，会流着泪扶他起来，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约定共同面对。
但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纵横的泪水，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泛起青筋的额头。
我甚至在他悲痛的表情里，分析出了百分之七十的表演，百分之二十的恐慌，以及百分之十的，对自己即将失去一切的真实悲伤。
他不是在忏悔，他是在止损。
我任由他抱着我的腿，哭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我才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5
陆泽安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不解地看着我。
他可能以为，我是要打电话给谁，或者是要看时间，催他离开。
我没有说话，只是解锁了手机屏幕，点开那个名为【2023-家庭-通话录音】的文件夹，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我把手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熟悉的女声从手机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裴秀莲。
“……泽安，你跟妈说实话，乔桑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录音里的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客厅里。
然后，是陆泽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知道了又怎么样？报告在她手上，我能怎么办？”
跪在我脚下的陆泽安，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
录音还在继续。
裴秀莲：“那可怎么办啊！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陆家的脸往哪儿搁？你……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陆泽安：“行了妈，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裴秀莲：“那你担心什么？天都要塌下来了！”
录音里，陆泽安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我血液都快要凝固的话。
“我担心的是财产。结婚这几年，我们家大部分的流水都在她那边管着，房贷也是用她的公积金在还。现在离婚，房子肯定要分她一半。还有存款，股票……她那个做风控的脑子，精得跟猴一样，一笔都少不了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