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旧址上空的雨云像被无形之手牵引,在十分钟内聚集成铅灰色的漩涡。陆沉驱车赶到时,第一道闪电正好劈中废弃的水塔,蓝光中隐约可见塔身锈蚀的"317"编号。
殡仪馆后门的监控死角处,陆沉发现一串潮湿的脚印——左脚深右脚浅,步距与教授生前因车祸导致的跛行特征完全吻合。但脚印中混杂着蓝色黏液,在雨中发出诡异的荧光。
侧门电子锁被某种生物酸腐蚀,残留物检测显示与齐小飞变异时的唾液成分一致。走廊尽头的停尸间门缝渗出蓝光,里面传来机械运转的嗡嗡声。
推门瞬间,陆沉看到最惊悚的一幕:七张停尸床上躺着七具"教授"的尸骵,每具都在进行不同阶段的手术。最靠近门口的尸骵正被自动手术臂切开胸腔,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第三具的颅骨被打开,大脑表面布满蓝色神经接口;而第七张床...是空的。
手术台边的监控屏幕突然亮起,显示一小时前的画面:第七具"教授"突然坐起,自行拆除了胸口的控制装置,然后从内部反锁了停尸间冷柜。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在离开前对着监控摄像头做了个手势——陆沉在警校时自创的暗号,意为"陷阱"。
冷柜门被从内部焊死。切割时,陆沉注意到门缝里塞着张字条,上面的笔迹既像教授又像他自己:"七个赝品一个真身,找到那个会流血的。"字条背面是精神病院的平面图,儿童病房区被标记为红色。
殡仪馆的登记电脑里,陆沉发现更惊人的记录:过去三个月,共有七具"教授"尸骵被不同机构送来,每具都有合法的死亡证明和完整的移交手续。而系统显示,昨夜还有第八具"教授"被送入——来自钟楼地下管道,送检人是...陆沉的警号。
雨声中混杂着金属摩擦声。循声来到后院,陆沉找到被掀开的下水道井盖。攀爬下去后,他在潮湿的管壁上发现新鲜刮痕,组成七个箭头符号,每个箭头旁刻着不同的时间:3:17、6:34、9:51...都是数字317的变体。
第七个箭头指向的岔路口,躺着具穿着殡仪馆制服的尸骵。尸检显示死亡时间不足半小时,但后颈有与陆沉相同的接口疤痕,只是已经严重溃烂。死者手里紧攥着殡仪馆钥匙卡,芯片被替换成了某种生物存储器。
钥匙卡插入读卡器后,投影出精神病院的地下结构图。七个红点标记着不同位置,连起来正是夜枭图案。而最让陆沉震惊的是图纸右下角的签名——陆明远,他"已故"父亲的名字。
暴雨导致下水道水位上涨。在浑浊的水中,陆沉摸到一块刻字的金属牌:"当七个赝品停止呼吸,真身将在血中重生。"金属牌背面的生物识别锁只对陆沉的血液有反应,打开后是微型投影仪,播放着二十年前的画面:
年幼的陆沉被绑在手术台上,七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他。其中六人戴着鸟嘴面具,只有第七人露出面容——是年轻20岁的程教授,正拼命摇头说着什么。突然注射器刺入陆沉后颈,画面戛然而止。
陆沉的后颈突然剧痛。在积水的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瞳孔变成全黑,但转瞬恢复正常。手机在这时收到苏璃的信息:"别相信任何尸骵!检测显示所有'教授'都含你的线粒体DNA,他们是...克隆体。"
信息末尾附了张图表:七个克隆体的基因缺陷位置连起来,正是钟楼的全息结构图。而缺失的部分,对应精神病院旧址的坐标。
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水流突然加速,将陆沉冲到一个开阔空间——这里被改造成了简易实验室,墙上贴满陆沉各个年龄的照片。工作台上放着七个培养舱,里面是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陆沉"克隆体。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显示倒计时00:07:00。扬声器里传出电子音:"选择继承者还是毁灭者?"键盘上方两个按钮,一个标着"NX-7",另一个标着"317"。
陆沉按下"317"后,整个实验室开始进水。紧急出口打开的同时,七个培养舱的液体变成血红色。克隆体们同时睁开眼睛,齐声说出陆沉儿时的噩梦:"爸爸为什么要抛弃我?"
在湍急的水流中,陆沉抓住一根管道攀爬。突然一具"教授"克隆体从水中浮起,抓住他的脚踝。近距离看,这具克隆体的面部正在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脸——是齐小飞。他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第八个...在..."
爆炸的冲击波将陆沉掀出下水道。他摔在精神病院旧址的广场上,雨水冲刷着身上蓝色的黏液。抬头时,他看到三楼窗口站着个身影——既像教授又像他自己,正举起右手。那只手的小指缺失,无名指戴着程教授从不佩戴的戒指。
身影消失后,陆沉在三楼找到间被改造成祭坛的病房。中央的玻璃棺里躺着第八具"教授"尸骵,但解剖显示这其实是具精心制作的人偶。人偶心脏位置有个暗格,里面是烧焦的纸条残片,仅能辨认出"...不是最后一个..."
病房的镜子被刻意打碎。当陆沉捡起碎片时,发现每块背面都刻着名字:六个是夜枭组织已知成员,第七块写着"陆明远",而第八块...是空白的。
雨停时,陆沉的手机收到定位信息。精神病院后山的松树林里,新立着七座无碑坟茔。最中间的坟墓被挖开,棺材里整齐摆放着七套儿童衣物,每件都绣着名字缩写。第七件是...LX,陆沉的缩写。
坟前泥土有新鲜翻动痕迹。挖开后,陆沉找到个防水盒,里面是段手术录像:七个孩子被并排绑在手术台上,穿白大褂的人们正往他们后颈植入芯片。突然火灾警报响起,画面中年轻的程教授冲进来救出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后颈没有芯片,正是年幼的陆沉。
录像最后闪过一行字:"唯一真实的记忆,藏在最假的尸骵里。"
陆沉突然明白了一切。他看向最后一个空坟,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沾满泥土的手术刀——正是所有案发现场缺失的凶器。刀柄上刻着两个小字: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