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疯了,因为我能看见每个人身上背着的“命债”。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靠近死亡时,身上会浮现曾间接害死之人的模糊光影。
作为殡仪馆的入殓师,我每日与亡者打交道,看尽了生者身上或浓或淡的命债。
直到那天,我为本市首富整理遗容时,发现他身上竟有十七道命债光影。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道光影,竟与三天前我意外死亡的妹妹一模一样。
我决定闭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为这个城市的大人物们服务。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不仅能看见命债,还能让这些命债“开口说话”。
当首富的葬礼上,十七道命债同时显形,整个城市的上流社会陷入疯狂。
而我,只是轻轻调整了一下手套,对着下一位“客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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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夜,是另一种白天。惨白的荧光灯管嗡鸣着,把一切都刷上一层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釉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香烛,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但永远擦不掉的甜腻气息——那是死亡本身挥发后的味道。我习惯了,就像鱼习惯水。
我叫陈默,人如其名,大多时候沉默。在这里,沉默是金,是职业操守,是保命的护身符。我的工作是让那些告别尘世的人,能看起来稍微体面一些,像是只是睡着了,而非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永久地抽走了生机。
当然,我知道,那“某种力量”,有时候并非那么不可抗拒。我能看见——从记事起就能看见。当一个人手上沾染了他人死亡的因果,哪怕只是间接的,一丝极淡的、灰白色的光影就会像水印一样烙在他们身上。靠近死亡气息越近,这水印就越清晰。我将之称为“命债”。
大多数普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着一两道。或许是开车时分心酿成车祸,或许是医疗失误,或许是职场逼迫……这世界,无心之失也能欠下血债。光影模糊,只代表一个悲剧的事实,并无具体形象。我早已学会视而不见,把自己活成一具会呼吸的机器。
直到妹妹小雅出事。
他们说那是意外,深夜加班回家,失足从烂尾楼的楼梯井摔了下去。找到时,已经过了两天。我亲自为她整理的遗容。她那么瘦,那么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凝固着坠落瞬间的惊恐。我的手指抚过她冰冷的额头,喉咙里堵着石头,哭不出来。悲伤太大,反而成了真空。
三天后,本市首富,宏远集团掌门人赵金标的遗体送到了馆里。死于突发心脏病,在自家豪华别墅里,享年六十八岁。新闻上说他一生慈善,造福乡梓,是这座城市的经济支柱。他的葬礼,注定是全城瞩目的盛事。
馆长亲自吩咐,要我,馆里手艺最好的入殓师,来负责赵老板的遗容整理。这是“政治任务”,不能有丝毫闪失。
赵金标躺在不锈钢担架床上,被推入我的工作间。他即使死了,也带着一股逼人的富态和威严,只是脸色青灰,嘴唇紫绀,彰显着心脏停跳时的痛苦。我戴上一次性乳胶手套,动作熟练而机械。
然后,我照例看到了他身上的“命债”。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像是瞬间冻成了冰碴子。
不是一道,两道……是整整十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