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要这样。
墨渊我不要你这样！
我宁愿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要你为了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疯狂地冲向那盏灯想要将它扑灭。
可是没用。
我的身体依旧是虚无的。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金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燃烧着他的生命燃烧着他的未来。
而他却甘之如饴。
6
日子就在引魂灯日夜不息的燃烧中一天天过去。
汇聚而来的魂魄碎片越来越多。
那些银色的光点像一场温柔的、永不停歇的流星雨不断地融入我冰冷的身体。
我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而墨渊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衰老下去。
他的修为在魂魄离体的那一刻便已十不存一。如今又加上寿元的不断消耗他已经与一个普通的凡人无异。
他开始咳嗽。
起初只是几声压抑的轻咳。
到后来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剧咳每一次都会咳出刺目的鲜血。
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血迹随意地用袖子擦去然后继续枯坐在我的床前用他那双曾经可以翻云覆雨、如今却连端起一杯水都有些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为我擦拭着脸颊。
他的眼神始终温柔而专注。
仿佛我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天夜里他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声惊动了沉睡中的他。
或者说是惊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段被他尘封了三百年的记忆。
他陷入了梦魇。
我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进了他的梦境之中。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赤着脚在及膝的雪地里艰难地跋涉着。
他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
那是……年幼的墨渊。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我的印象里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尊。
梦境里他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不停地回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终于他体力不支摔倒在了雪地里。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被风雪彻底吞噬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喂你没事吧？”
一个清脆的、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墨渊艰难地睁开眼。
他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棉袄、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正蹲在他的面前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那个女孩……是我。
是三百年前刚刚被上山砍柴的阿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我。
我看着梦境中的自己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烤得焦黑的红薯递到了小墨渊的嘴边。
“给你吃。”
小墨渊看着那个红薯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快吃呀吃了就有力气了。”我催促道。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抵不过饥饿的侵袭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也是他吃过的第一口带着温度的食物。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生。
现实中墨渊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我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痛苦有悔恨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深深的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