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鹿溪猛地转身,目光直直钉在女服务员身上:“你也是夏国人?”话音里裹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女服务员取下白手套,露出掌心淡淡的茧子,笑着颔首:“是!”

在这陌生的国度,尤其是被困在这如牢笼般的房间里,遇见故国之人,鹿溪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烫。

她唇角扬起久违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欣喜:“你怎么看出我是夏国人?”

“第一眼看您的时候就感觉很亲切,所以就想着问一问。没想到,您还真是夏国人。”女服务员笑容温婉柔和,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待,"在漫城待久了,总盼着能遇到家乡人。"

鹿溪的笑容愈发灿烂,多日来紧绷的心防悄然卸下。

她快步走到桌边,从果盘里拿起一颗山竹递过去:“快尝尝!你叫什么名字?”

女服务员微微一怔,伸手接过山竹时,指尖似是不经意地快速缩了一下,随即将山竹轻轻放在清洁车角落:“我叫小棠。”

她继续擦拭着镜面,动作娴熟而轻柔,忽然开口:“小姐,其实顶楼的露台能看到整片海湾的落日,比这里视野更好。我每次打扫完,都喜欢在那儿待一会儿。”

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蛊惑般的温柔,“要是您愿意,下次我带您去看看?”

鹿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转瞬又黯淡下去。

拓厉怎么会允许自己踏出房门半步。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无奈:“谢谢你,不用了。”

就在这时,门锁发出转动的声响。

拓厉修长的身影率先踏入房间,伊森则抱着层层叠叠的食盒跟在身后,浓郁的夏国菜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鹿溪下意识侧头,目光与拓厉冰蓝色的眼眸撞个正着。

罕见地,那双眼眸里竟藏着一丝柔和。

拓厉扫过她手中的山竹,又看向清洁车角落,眼眸深了深,随后低沉地开口:“你先出去。”

小棠微微颔首,推着清洁车经过拓厉身侧时,后背绷得笔直。

直到房门重新闭合,拓厉才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露出熨烫笔挺的白色衬衫。

伊森很自觉地将食盒全部放在餐桌上,然后逐一打开,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糖醋排骨的甜香、宫保鸡丁的椒麻味扑面而来。

鹿溪忍不住侧目看了过去。

竟然全是夏国菜!

拓厉站在餐桌旁,看着鹿溪僵在原地的模样,喉结动了动:“过来吃饭!”

虽然鹿溪依旧还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是看着这一大桌的夏国菜,还是迈动了步伐,在餐桌前缓缓坐了下来。

伊森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拓厉和鹿溪两人。

拓厉拉开鹿溪对面的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抽出雪白的餐巾,优雅地铺在膝头。

他动作流畅地为鹿溪盛了一碗小米粥,粥面凝着的米油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尝尝。”

鹿溪难得听话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口小米粥送入口中。

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谷物的清甜,瞬间勾起她的回忆。

以前生病时,妈妈总会熬这样的小米粥。

可如今,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妈妈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忍不住泛红,一滴泪悄然坠落在碗中,惊起细小的涟漪。

拓厉的动作陡然僵住,冰蓝色眼眸盯着那滴融入粥中的泪水,心口猛地一揪,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这是太好吃了,还是太难吃了。

默了片刻,他缓声开口道:“怎么啦?”

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自己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温柔地说过话。

鹿溪急忙别过脸,抬手抹了抹泪,然后低声说道:“没什么!”

告诉他,她想妈妈了,他会放了她,让她回去找妈妈吗?

明显不会的。

之前就连和父母打电话都不被允许,发信息报平安也只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说完她便蒙头喝粥,拓厉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真的很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明明看得出她有事,却跟他说没什么。

拓厉盯着鹿溪埋首喝粥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扯松领带,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着烦躁与困惑。

这是他第一次在谈判桌上以外的场合,感到如此无力又失控。

突然,拓厉猛地伸手扣住鹿溪的手腕,迫使她停下喝粥的动作。

鹿溪被迫抬头,正对上他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暗沉,“宝贝,不许跟我撒谎!”

鹿溪被这声 “宝贝” 惊得浑身一颤,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险些又要落下来。

她咬着下唇,强撑着与拓厉对视,支支吾吾开口:“我……我只是想爸爸妈妈了。”

拓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松,冰蓝色眼眸里翻涌的暗沉被一抹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就因为这个?”

鹿溪垂着眸点了点头。

他松开攥着鹿溪手腕的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放软:“打电话吧,现在。”

鹿溪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警惕地盯着拓厉,“你不是说......”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解锁后丢到鹿溪面前,动作带着几分生硬的别扭,“给你半个小时,记住,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鹿溪连忙点了点头,颤抖着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她余光瞥见拓厉走到阳台,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塑。

窗外阳光正浓,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隐约传来,房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电话接通的瞬间,响起了母亲熟悉的声音,鹿溪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溪溪!怎么哭了?是不是在那边受委屈了?” 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拓厉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攥紧。

“妈,我......我只是想你和爸爸了。” 鹿溪哽咽着,目光偷偷看向拓厉的背影。

这时,爸爸的声音传了过来,“溪溪,你在那里没法发生什么事吧。”

拓厉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来,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鹿溪握着手机的手顿时一紧,随即慌忙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鹿溪又和爸爸妈妈说了一些家常话。

拓厉也不知道这些话废话有什么好讲的。

他背对着鹿溪,西装下摆被海风掀起一角,听着她与父母絮叨家常的声音,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阳台上的栏杆,眼底浮动着浓稠的阴霾,稍纵即逝,转瞬又重归深不见底的沉寂。

远处海面一艘货轮缓缓驶过,拖曳出长长的白色浪花,像一道永远也抹不平的疤痕。

挂断电话的瞬间,鹿溪手指还在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的纹路。

拓厉转过身,阳光斜斜切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他冰蓝色的眼眸镀上一层细碎的金芒。

“以后每周允许你给家里打一次电话!”

鹿溪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难以置信地望着拓厉。

“怎么,不想?”拓厉挑起眉梢,冰蓝色眼眸裹着几分戏谑,却在触及她泛红的鼻尖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不不不不,想!”鹿溪慌忙摆手。

“那就继续吃饭,菜都快凉了!”话落,拓厉抬脚朝餐桌走去。

鹿溪望着拓厉挺拔的背影,顿了顿。

他今天怎么突然善心大发,允许她和父母打电话。

莫非是今天心情好?

如果她再提一个其他的请求,他会答应吗?

鹿溪咬着下唇,目光紧紧追随着拓厉的身影,心跳随着这个大胆的念头愈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