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俩面对村民的询问，好脾气地回话，处处透露出对我的关怀。
我听了只觉得恶心。
偏偏不明真相的妇女还来拉着我的手跟我推心置腹说羡慕我。
我控制不住地手抖。
方宇凡以为我冷，握住我的手哈气，“小梅，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会受伤。”
“你放心，有我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真是好演技。
口口声声不让我受苦的人，把我算计了半条命，还让人把我当成疯子。
他明明想让我死，最后却决定把我当成一个物件养在老家。
我垂下眼陷入沉思。
是什么缘由让他改变主意，宁愿花费人力物力都要养着我？
他不是要和没死的前妻一家团聚么？
当天他们为了表演好丈夫和好儿子没有赶回城里。
也许是事情太过顺利，这天夜里，这对父子毫无防备心地交谈起来。
而我正好在想事情睡不着，破房子隔音太差，我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
原来，他们不让我死是因为突然听到了平反的风声，而我是容家唯一活下来的人，以后返还的容家财产都归我。
在他们看来，我的就是他们方家的。
甚至，当初方宇凡的前妻林芳也是冒领我救人的功劳诈死离开村里的，现在林芳就在城里顶着我的名字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我真是被方家物尽其用。
方家父子待了几天，演了一出相亲相爱的戏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方六婶见人都走了，便不再装样子，早上丢给我一个馒头就直接不见人影。
我翻出当初母亲给我留下的一个布包，带着它去了牛棚。
第四章
村里的牛棚，常年住着一个头发花白瘦得跟骷髅架一样的老人。
见到我狼狈地爬到门口，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对我的出现和身上的伤表现出一丝好奇。
“程爷爷，你以后平反可以带我走么？”
我的话终于让他情绪有了起伏。
按照那天听到的方家父子的对话，不久后会有一批被批斗的人得到平反。
那么程爷爷应该也会在平反之列。
听说当年的程爷爷是很厉害的中医，在大家都吃不饱的年月，他不止继承了自家中医世家的医术，还出去留洋学习洋人的西医。
就是这样的经历，让他在特殊年代被打上黑五类的标签。
当年他被关进牛棚，三五不时被拉出去折磨，是我母亲心善，偷偷给他拿药和吃食让他活了下来。
后来他感念母亲的帮助，想要教我识字行医。
母亲吓坏了。
不敢再帮他，还好言相劝让他好好改造，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母亲比我对家族变故更加深刻，她经历过家族的兴衰，见识过人心险恶，为了活下去只好小心翼翼活着，哪里还敢碰那些东西。
我那时候小不懂学习为什么会是错的，因为好奇曾经偷偷来找过程爷爷，跟着他学了一些东西。
后来被母亲发现，不知道母亲偷偷和他说了什么，他后来就不再理会我了。
母亲后来病重的时候去见了他一面，拿回来一个布包，后来又在临终前把布包交代给了我。
“以后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拿这个去找你程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