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徐仙心里嘀咕，原本不想凑热闹，但人群缝隙中隐约可见的巨幅海报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古装造型的熟悉身影。
是赵芝。
徐仙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赵芝，“白娘子”，那可是他从小到大的梦中情人，是贴在老家旧墙壁上、藏在作业本封皮下、贯穿了他整个青涩年代的荧幕幻影。甚至他的名字“徐仙”，都曾让少年时代的他在被同学取笑时，内心偷偷生出一丝与“白娘子”故事里“许仙”谐音相关的、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遐想。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人群挤去。他不算高大，微胖的身躯在人群中挪动得有些费力，但一种奇异的力量推动着他。他闻到了空气中火锅的麻辣香气，混合着人群的体温和兴奋，还有一种……一种穿越了时光的、不真实的气息。
当他终于挤到相对靠前的位置，看清了被保镖和工作人员簇拥着的那个身影时，时光仿佛在这一刻真的陷入了停滞。
赵芝就站在那里，穿着一件剪裁优雅的藕荷色旗袍，外罩一件白色皮草披肩，正微笑着向人群挥手。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也许是精心打理的结果），面容光洁，身姿挺拔，眼神依旧清澈含笑。天哪，徐仙在心里惊叹，她怎么……怎么好像还是当年荧幕上的那个“白娘子”？算起来，她今年该有七十了吧？可看上去，跨越年龄，岁月似乎只在她的气质里添加了从容，却未曾刻下多少衰败的痕迹。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商场明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火锅店沸腾的蒸汽……全都退成了遥远的背景。小青的青春鲜活，王梦晨的熟女风情，那些断断续续的感情，那些在各地理发店奔波的日子，那些微胖的肚腩和眼角的皱纹带来的无奈……所有这些，在这一刻，都像被强风吹散的尘埃，从他记忆的图景里瞬间抹去，了无痕迹。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像个第一次看见大海的少年。一种荒谬而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攫住了他——他这近五十年的人生，那些漂泊、那些相遇、那些得到和失去，其全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铺垫此刻，为了让他站在这家火锅店门口，与这个他童年幻梦里的身影，处于同一片灯光下，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赵芝似乎感受到了这边过于专注的目光，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过来，与徐仙呆愣的、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激动眼神，有了一秒钟短暂的交汇。她或许见惯了这样的注视，只是保持着职业化的、温和的笑容，微微颔首，随即又转向另一边狂热的粉丝。
但那短暂的一瞥，对徐仙来说，却如同神启。他感到一股热流从脚底窜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他人生的意义，在此刻被荒谬地改写和聚焦了。不是为了理发，不是为了那些露水情缘，仅仅是为了……这场跨越了近半个世纪的、单方面的“相遇”。
徐仙几乎是屏着呼吸，凭借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从心底涌上来的蛮力，又往前挤了几步，终于到了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他闻到了赵芝身上传来的、一种淡雅而昂贵的香水味，与他平日里闻惯的染发剂和市井气息截然不同。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老旧电视机屏幕呢喃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堵在了喉咙口。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显得有些怯生生、干涩，甚至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属于遥远少年时代的羞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