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站起来,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周明远,”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我们之间完了。这房子里的麻烦,你们自己留着吧。祝你们……好运。”
说完,我拿起我的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让人喘不过气的老洋房。
雨还在下,冷雨打在我脸上。但我不觉得冷,心里只有一片冰凉的安静。我知道,这事没完。那房子里的不好的东西,已经被今晚的恶意和吵闹,完全弄醒了。
报纸风波
我回到我在闸北的小家。屋子很小,但很干净。我把包着断剑的布包放在桌上,呆呆地看了很久。心里空空的,像破了个大洞。
第二天一早,我被很响的敲门声吵醒。是房东太太,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色难看,看我的眼神带着讨厌和害怕。
“陆小姐!这……这报纸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她把报纸几乎推到我脸上。
我接过来,是《申江快闻》。社会版最大的标题,用粗黑字印着:“留洋才子信迷信,神棍女友私会丢人”。下面配着那张故意拍的照片,我和周明远在暗光下,看起来关系不正常。文章拼命乱写,把我描述成低贱的、用邪术勾引男人的骗子,说周明远脑子糊涂,品行不好。
血一下子冲上我的头。我捏着报纸,手指用力到发白。生气,丢人,还有一种很强的无力感。
房东太太看着我,冷冷地说:“陆小姐,我这儿是干净地方,住的都是老实人。你闹出这种丑事,别的房客会有意见的。你看……”
我明白了。“我下个月搬走。”我打断她,声音沙哑。
她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动了动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好像多待一会都会沾上倒霉。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窗外的街声还一样,小贩在喊,黄包车铃在响,小孩在玩。世界照旧,但我却被完全隔开了。就因为那一张乱写的破报纸!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人人躲着的老鼠。出门买菜,摊主看我的眼神奇怪,找钱时都不愿用手碰。以前常去的书店,老板客气地跟我说有新书再告诉我。我晚上兼职教课的学校也托人带话,说暂时不用我了。
周明远偷偷来找过我一次。他瘦了很多,眼睛凹下去,像生了病。他塞给我一份报纸,上面有他写的一个说得不清不楚的解释,但反而让事情更糟。他还说,张曼丽家也出怪事了。
“什么怪事?”
“她家……晚上电话总响,接起来没人说话,只有女人在哭,哭得很惨……”周明远紧张地看看两边,小声说,“还有,曼丽说她早上起来,化妆台上放着一张旧纸,上面有字……”
“什么字?”
“写着……‘抢我家产,坏我名声,你们会有报应!’血红色的字!”
我心里一沉。抢家产,坏名声。这说得太具体了,不像是瞎编的。这房子里的东西,它的怨恨是有明确目标的。
周明远害怕极了,求我再去看看。我拒绝了。他灰心地走了。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热闹的人群。那份说坏话的报纸被我揉成一团,扔在墙角。谣言像刀,伤人不见血。但更让我担心的是那张字条。房子里的“那个”,开始自己行动了。它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