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这玩意她认识,是沈惜珠初回侯府那日,郑氏送给她的。

除了这手链一同送的还有许多名贵珍宝。

那是迟到十多年的弥补,是为人母者对亲生孩子的疼爱。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青荷、青花的屋子里......

沈锦笑笑,抬步从沈惜珠身旁行过时,随手将手链往她怀里一拍。

“以后赏下人记得赐些真金白银,这玩意儿贵人把玩着有趣,可对下人嘛,用处不大。”

何止是用处不大。

那手链在这一地散落的宝贝前,衬得那叫一个寒酸。

沈惜珠脸色铁青,沈锦的话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从未有过的难堪!

沈锦看也不看她抛下一句:“其他的收起来,回了。”

“主子等等奴婢呀!”

阿笑慌忙把东西往麻袋里收,跑着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晨风吹来沈锦轻漫的声音。

“刚才你事办的不错,里面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赏你了。”

“真的吗?谢谢主子!奴婢就知道主子是最好的!”

虽然看不见模样,可院中人都能想象出阿笑此刻欣喜若狂的样子。

过去不过是个在伙房里帮工的粗鄙下人,如今却能得到那么多宝贝!

若非顾忌沈惜珠还在,他们真想冲过去跪在沈锦面前,求她收下自己。

会打罚下人又怎么样?哪家贵人府里没打过人?

可人家打了罚了,还会大方地赐下那些只有贵人们才能用上的宝贝啊!

他们无法控制地想到沈惜珠。

这位回府后也时常奖赏下人,几乎每个人都得过她的银子,也有人曾被赏了燕窝等名贵吃食。

之前他们觉得那些东西香得很,觉得沈惜珠善良又大方,但人就怕对比。

在青荷青花得的赏赐面前,沈惜珠给的那就是苍蝇腿蚊子肉!

“早知道刚才二小姐说要人去大小姐身边伺候的时候,我就该主动站出来的!”有人忍不住嘀咕,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

沈锦离开前院后,没直接回北院,只让阿笑把东西带回院子,自己则转道去了二房居住的明月院。

明月院内外空无一人。

是都去前院看热闹去了?

沈锦隐隐感到奇怪,但没人更方便她行事。

她大步走上主屋的台阶,正要敲门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药味。

她细眉轻挑,伸手敲了敲房门。

“滚——”

门内传出的低喝沙哑又带着异于寻常的颤音。

沈锦放下手:“是我,开门。”

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

“再不开,我就要叫人来了。”

沈锦又等了两秒,见屋中仍旧没有动静,转身就走。

才刚下一步台阶身后蓦地传来房门打开的细碎声响,紧接着一只滚烫的大手猛抓住她小臂,将她拽进去。

“砰!”

房门迅速关上,阻挡住日光的侵入。

室内光线略显暗沉,那股子药味更加明显,浓郁苦涩,沈锦只闻了一下,就嫌弃地掩鼻。

“才一夜,你又病了?”她回身看向身后的男人,却被对方的样子惊住。

男人清瘦的身体抵靠在门上,面色透着反常的酡红,宽袖下,双拳攥的死紧,仿佛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那双毒蛇般阴冷的眸子,似是蒙上薄纱的黑曜石,光泽迷离,有些不聚焦。

胸口剧烈起伏,沈锦和他尚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仍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火一般灼热的吐息。

“看够了就滚,”沈临渊极力强撑着快要涣散的意识,“我今日没空陪你玩那些把戏。”

厌恶毫不掩饰。

他以为这样说,以沈锦骄纵的性子必会拂袖而去,谁知沈锦非但没走,反而凑近他。

手背探上他额头:“你在发烧。”

沈临渊不懂发烧是何物,只是觉得肌肤上传来的冰凉让他很舒服,像是一团柔软的雪,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但他理智尚在,猛地错开头:“你看错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生病的人好歹乖一点呀。”沈锦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带着无奈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不顾沈临渊的反抗,她拉着人径直向内室走。

“放开!”

沈临渊毫不领情地甩手,可他病得厉害,动作虚软无力,竟就这么被沈锦强势拽到椅子上摁下。

“靠好。”沈锦摁着他靠住椅背,“我帮你叫府医过来。”

沈临渊迷离的眸子顿时一缩:“不用!”

语调急促,满满的尽是抗拒。

沈锦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然而当她看见不远处床榻上,那凌乱散着的绷带,以及那一个个药瓶时,她眸光微闪,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好,那就不叫。”

沈临渊闻言刚松口气,下一秒他徒然睁大眼,连语调都变了。

“你在干什么!”

沈锦充耳不闻,一手按住他的胸口阻止他挣扎,一手迅速扯开他衣襟,眨眼间就褪下了他的外衣。

药味裹挟着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

被她扯得领口松散的里衣下,层层绷带缠绕住男人的身体,此刻白色缎布渗出丝丝缕缕的殷红。

“果然身上有伤。”

在看见那脱下的染血绷带和那些药瓶时,她就有了猜测。

以二房得宠的情况,就算是主母郑氏也不敢明着对付他,更何况如今广安侯和她名义上的弟弟都因卫城洪水泛滥,奉旨前去督造堤坝不在府上。

整个侯府仅剩下沈临渊这一个长子,谁吃了熊心豹子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下手?

沈锦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人。

那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宛若实质,沈临渊羞愤欲死:“沈锦你要不要脸!连男人的身体你都敢随便看吗!”

沈锦挑眉,手掌轻覆上他绯红的脸颊,吐气若兰:“你是我的渊哥哥,可不是别人呢。”

他是她的......

明知她只是在捉弄自己,可沈临渊心跳却控制不住地乱了。

“......捉弄我就这么有趣!”他低吼,认定这又是她恶劣捉弄的手段,就像过去一样!

胸口剧烈起伏,牵扯得伤口又一次撕裂。

“激动什么?”沈锦掌下更加用力,“非要我把你绑起来才学得乖吗?”

沈临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他知道,沈锦一向我行我素,胆大包天,她敢这么说就一定敢这么做。

他抿着唇身体紧绷如石,却也不再挣扎。

“如果你只是想趁机羞辱我,那就快点。”他喘着粗气,已认清了现在的局势,无论沈锦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反抗。

只能闭上眼,隐忍下满心的恨意和憋屈,一副随她如何羞辱的死样。

他会好好记住沈锦今日带给他的一切,待日后寻到机会,必要千万倍讨回来!

身前迟迟没有动静,那萦绕的独属于女人的幽香似乎也消失了。

只听见房门轻轻开合的声音。

沈临渊缓缓睁眼,看着虚掩的房门。

她走了?

是觉得羞辱一个无力反抗的‘死人’没意思,觉得他扫了她的兴吧。

沈临渊冷冷地嗤笑,又在原地缓了会儿,才摇摇晃晃向床边走去。

这种经历他从小到大有太多次,只要把自己裹起来睡一觉就会好的。

他像是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又沉重,忽然他脚下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