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都说了叫你别动,乱跑什么?”一只手及时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扶到了床上。

沈临渊怔怔看着去而复返的女人。

“为什么又回来?”是改变主意,还想继续羞辱自己吗?

沈锦没作声,只是转身把进来时随手放在一旁的铜盆端来,浸湿绢帕叠成方形放在沈临渊额上。

湿润的触感如同惊雷炸没了沈临渊的神志。

他呆愣在原地,直到里衣解开,绷带脱落,一股寒气侵染上他的肌肤,他才猛然间回神。

“别碰我!”

“已经碰了。”沈锦摁住他不安分的手,目光下移落在他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沈临渊的身体。

那被热气染红的肌肤上,伤疤交错。

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只剩下淡粉的疤痕,一看就是多年前留下来的,几乎遍布他整个胸膛,像是藤条、马鞭类的东西鞭挞留下的痕迹。

却不会叫人觉得丑陋,反而有种凌虐后凌乱破碎的美。

沈锦不自觉抚上他的伤口。

细微的疼痛顿时让沈临渊浑身绷紧,可又和过去每一次不同,恐惧侵袭中还有一丝丝难耐的苏痒。

他喉间猝不及防溢出一声低哼。

“弄疼你了?”沈锦蜷了下手指,“抱歉,不小心看着了迷。都怪渊哥哥的身体太诱人了。”

沈临渊心口一震,似是瞬间惊醒。

他冷嗤:“想嘲笑就笑吧,不必说这种话来讽刺我。”

无法启齿的秘密,如今被最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他低垂下眼眸,仿佛放弃所有的挣扎,整个人似是笼罩在阴云中,阴郁落寞,脸上尽是自嘲。

沈锦没笑,沉默地拿起一旁的药膏。

“外伤药是它吗?”她问。

沈临渊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她脸上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嘲讽,没有奚落,她只是握着药膏疑惑地看看他。

沈锦手肘轻碰了下他僵硬的胳膊:“问你呢。”

沈临渊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反应远不该如此!

他默了片刻,才在沈锦的催促下,认命般闭上眼点头。

骤然失去视觉其他的感官仿佛被无限放大。

他能清楚感觉到沈锦那只沾了药膏的手指,缓慢抚过自己的身子。

药膏冰凉,她的指腹更凉,像是滚滚烈焰中突然闯入的一抹清凉,又像是冰寒的羽毛拂过肌肤,那刚散去的难耐痒意再次复苏。

沈临渊长睫猛颤,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我可以自己来。”

“背上你够得着吗?”沈锦反问,余光扫过他下方压着的被褥,那里有血迹晕染开,显然他的伤处远不止胸膛上这些。

“翻身。”她命令道,见沈临渊不动,作势要亲自上手。

沈临渊浑身一僵,让她帮自己翻身这种事......

实在是太羞耻了!

他紧咬齿关,短暂的犹豫后,终是一点点挪动身体侧过背去。

男人背脊崩得很紧,椎骨微微突起,清瘦可怜。

他背后的伤比身前更严重,皮肉外翻,密密麻麻显得有些骇人。

沈锦故意放慢了上药的速度。

不过是一刻钟,对沈临渊来说却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上完药,他身上已渗出了一身的薄汗,连带着沸烫的体温也降了些。

略有些模糊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锦对自己干了什么。

他满心懊恼,迅速合上里衣,耳朵一阵沸烫。

“看都看光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遮?”沈锦调笑道。

一句话直让沈临渊浑身充血。

“沈锦!”他警告般低喝,羞恼的红晕窜上脸颊。

沈锦看着他,笑意更深:“你这个样子倒是让人更想欺负了呢。”

沈临渊面如火烧,狼狈地撇开头。

“你不会无缘无故过来,说吧,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理智回笼。

以沈锦的性子,不可能只为了捉弄自己便主动跑来二房的地方。

“来看你呀。”沈锦娇笑。

沈临渊脸上写满了不信。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行吧,的确有件事要托渊哥哥帮忙。”

果然,她有事才会登门!

沈临渊神色一暗,只觉得屋中有些冷,阵阵寒气包裹住他的胸腔,失衡的心跳仿佛瞬间冰冻。

“竟然也有你沈锦做不到的事?”他像是瞬间竖起利刺的刺猬,字字含枪带棒。

沈锦也不在意:“这算是夸奖吗?”

沈临渊:“......”她脸呢!

他气得呼吸不畅,语气冷硬地道:“什么事,说!”

“只是想渊哥哥借个人给我用一用,替我办三件事就好。”沈锦从衣袖中取出早晨阿笑拿回来的衣物图纸,随手放在男人身边。

“把这个拿去城里最好的制衣坊,让绣娘十日内做好成衣送来。”

府中的绣娘用不了,她只能找外人。

“放心,不需要渊哥哥破费。我屋中尚有些首饰,只是近日出行不便,就劳烦渊哥哥帮忙寻间当铺换成银子。”

“十日内?”这个时间太过敏.感,沈临渊立刻就猜到她的盘算,“你想参加郡主的生辰宴。”

知道她的计划,对她要让自己做的第二件事,沈临渊也有了猜测。

“郑氏不让你去,你便把主意打到二房头上,想与我同行?”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嘲讽。

“你怕是忘了,像这等重要的场合,郑氏从不会让二房出现。”

郡主府的请帖是直接送到侯府,被郑氏捏在手里。

她沾了侯府主母的身份,过往十多年间处处打压二房,任何有可能让二房起势,在人前风光的机会,都会被她一手抹杀。

就像这次的生辰宴,一句庶出子上不得台面,就断了他和母亲前去的可能。

嫡庶之差,天差地别。

更何况大房的两个儿子都不在,此次寿宴长公主又有意为郡主择婿,那位主母自然会不择手段绝了他被郡主相中的可能。

“那渊哥哥想去吗?”沈锦忽然问,“若是你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呢。”

她声音轻柔充满了蛊惑。

沈临渊完全不上套,“你想让大房知道,你搭上了二房,拖我和母亲下水,好让大房的内斗演变成两房之争?”

他目光如炬盯着沈锦,似是已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沈锦很是坦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对吗?”

“可惜那人是你。”沈临渊嘲讽道。

沈锦也不勉强,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找盟友。

“既然渊哥哥不愿意,那就罢了。”她又从怀中取出两封信笺,信封上落了火漆。

她随手递给沈临渊。

“这份送去陈家。”她指着其中一封写了陈字的信笺道,“务必要交到陈家大公子手上。”

“工部陈墨白?”沈临渊听说过此人的大名,陈家乃是工匠大家,其中这位大公子更是个中翘楚,年仅二十岁就已任工部侍郎。

据传此人极痴迷墨家机关术,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此人的性子你应当有所耳闻,与匠木一道无关之物,他不会多看一眼。”

沈锦笑笑:“渊哥哥只需差人送到他手上,再告诉他,信上的东西他若不看会悔恨一生即可。”

过于自信的语调,倒是让沈临渊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可任他如何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本事夸下这样的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