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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最后一天了。”
催债的黄毛一脚踹在书架上,几本泛黄的旧书骨牌似的倒下,灰尘扑簌飞扬。
“要么拿钱,要么拿这破店抵债。”
苏晚死死护着身前一排孤本,手背被划出一道血痕,疼得她指尖发颤。
这是爷爷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一家开在老街巷子深处的旧书店,“闻语斋”。
她声音发抖,却没半分退让。
“合同写了是下周一!今天才周五!”
“哟,还跟哥们儿讲起合同了?”黄毛旁边的刀疤脸笑了,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我们老板说了,给你宽限是情分,现在,情分没了。”
冰冷的字句像淬了毒的钉子,钉进苏晚的心口。
当初为了给爷爷凑手术费,她病急乱投医,借了这笔高利贷。
爷爷还是走了。
只留下这家书店和还不清的债。
“再给我三天,就三天!”她近乎哀求,眼眶通红。
“三天?三分钟都没有!”
黄毛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伸手就要去抓她护着的那几本书,“我看这几本破书就不错,拿去垫桌脚……”
“住手!”
苏晚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一口咬在黄毛的手腕上。
“臭娘们!”
黄毛吃痛,扬起巴掌就要扇下来。
苏晚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
门口传来一个清冽的男声,像冬日冷泉,没什么情绪,却让整个喧闹的书店瞬间安静。
“这家店,我买了。”
苏晚猛地睁开眼。
门口逆光站着一个男人,身形颀长,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气质却与这条破旧的老街格格不入。
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男人没看任何人,径直走进店内。
他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指尖拂过一排排书脊,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
黄毛和刀疤脸对视一眼,被男人强大的气场震慑,一时没敢作声。
“你谁啊?”黄毛回过神,色厉内荏地喊。
男人停下脚步,侧过脸,漆黑的眸子扫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陆知宴。”
他只说了三个字。
黄毛和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名字。
“陆……陆先生?”刀疤脸的腿肚子都在打颤,“您怎么会来这儿?”
陆知宴。
这个名字在古籍修复圈,是神一样的存在。
传说他能让千年古卷重获新生,一手修复技艺出神入化,却性情古怪,离群索居。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是整个京城的陆家。
黄毛两人怎么也想不通,这种云端上的人物,会踏足他们这种小喽啰的地盘。
陆知宴没理会他们的惊恐,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随手放在最近的一张书桌上。
“五十万,盘下这家店,够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块巨石砸进苏晚心里。
五十万?
闻语斋里随便一本宋版孤本的价值,就不止这个数。
这根本不是买,是抢。
苏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这个叫陆知宴的男人,比这些催债的混混,更像一头优雅而残忍的野兽。